景元眼神里迷迷糊糊的，看人也不是很明白。

“景元叔叔，你知道云出岫是誰嗎？”幸兒率先問道。

霓裳抿著嘴，盯著他的神情。

景元壓根沒想到，一直以來那么乖的霓裳公主會給他下藥，中了招之后，將白蓁蓁在靖王府時，與沈離和云出岫的恩怨，事無巨細的說了一遍。

霓裳越聽，越覺得心驚。

她的生母，居然是這樣一個無恥的人，她那么多次要害白蓁蓁。她當時想要個孩子，純粹是為了在靖王府站穩腳跟。

她還以為會有什么誤會。

結果一切都捶得死死的。

幸兒聽著，也越來越心涼。

壞了，這個白蓁蓁，怎么越聽越像自己的娘親啊？

他先前可是也聽到了，那個什么沈離，對著他親娘喊蓁蓁。

而且他的父親大人……

幸兒顫抖著唇，多問了一句：“景元叔叔，四公主的真實身份是誰？”

景元啪一拍桌子，嚇了兩個人一跳：“也怪我當初眼瞎，居然沒看出來，她居然就是護國公府四小姐，還以為她要勾引陛下！”

幸兒：“……”

人麻了。

她娘早就死了。

他不是他娘親生的。

霓裳和幸兒兩個小可憐互相看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迷茫。

娘親是說過，英雄不問出身。

可是娘親沒說過英雄的娘不是自己的娘怎么辦。

“所以，我的生母做了那么多陷害四公主的事情？”霓裳恍然，可是四公主自從見到她，對她一直很好。

她真的不在意自己的身世，不在意自己是仇人的女兒嗎？

幸兒也恍然：“所以，我的娘親她真的不是我的娘親？”

“我要去找她！”霓裳又沖出去跑了。

幸兒撓撓腦袋，這回沒跟。

霓裳沖到御書房去，她打聽過了，父皇在批奏折，四公主陪著她。

白蓁蓁側眼看沈宴：“她要是問她沈離的事，怎么說？”

“沈離不是她的生父，她確實父母雙亡，沈離是騙子。”沈宴的意思是，這也不算騙人。

太監把霓裳帶進來，霓裳袖子里藏著一把匕首，神色堅定的走到兩人面前拜見。

“怎么了？”白蓁蓁察覺到她的神情不太對。

霓裳上前，驀然伸手，將匕首對著白蓁蓁。

白蓁蓁一驚，沈宴也下意識將她護在身后：“霓裳，你干什么？”

霓裳換了匕首的方向，將頭的那邊對著白蓁蓁：“四小姐，你殺了我吧。”

小小的眼睛里，大大的倔強。

白蓁蓁聽她喊自己“四小姐”，很快就明白了什么。

“你知道了？”白蓁蓁問。

霓裳點頭，眼淚不爭氣的掉下來：“我知道，我的生母對不起你，我也……是生母和人通奸所生，你殺了我吧，算我為我母親的罪過恕罪。”

她跪下，安安靜靜的等著白蓁蓁的審判。

沈宴揚眉：“誰告訴你的？”

霓裳道：“不重要。”

她眼中淚水更多，看著沈宴：“父皇，你為什么要收養我？你當初殺了我的生母，為什么不把我一起殺了？”

沈宴沉默，他曾經想過，霓裳或許有一天會知道真相，但沒想到，居然會這么早。

“你會怪我殺了你的生母嗎？”沈宴問道。

他忽然覺得，皇家習慣誅九族，是有道理的。

不是連那些剛出生的嬰兒也要遷怒，而是怕這些人長大之后復仇。

霓裳搖搖頭，低下腦袋：“殺了我吧，我根本不配做父皇的女兒，不配做大景的公主。”

“公主應該是出身高貴，高高在上的，而我……”

白蓁蓁放下匕首，拉著她起來，替她擦掉淚水。

“人是不能決定自己的出身如何的。”白蓁蓁道。

霓裳低聲：“我知道。”

幸兒已經跟她說過一遍了。

“每一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白蓁蓁道，“父母的債，沒必要讓兒女去背，你父皇不告訴你，不是怕你報仇，是因為他根本不在意你的出身，你在她身邊長大，就是他的女兒。”

霓裳抬起頭，心中震動。

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

真的可以這樣嗎？

父母的債沒必要讓兒女去背？

不是說父債子償嗎？

白蓁蓁的言論，是她短短的幾歲生涯里，從來沒有聽過的論調。

“你從誰的肚子里爬出來有什么要緊？你是你自己才最重要。”白蓁蓁再次擦擦她的淚水。

沈宴走過來，蹲下，與她平視。

霓裳眼中的淚水再一次沁出來：“父皇……”

“好了。”沈宴伸手，將她抱在懷里，輕聲安撫，“你糾結那些陳年往事做什么，難道你不準備認父皇了，也不準備認她做娘了？”

“不是不是！”霓裳拼命搖頭，“我沒有不認。”

“那不就行了。”沈宴道。

霓裳抱住沈宴，淚水溢出：“父皇……”

“你從哪聽到這些的？”沈宴拍拍她的背，等她情緒穩定了，才問。

是什么人故意告訴她這些，想要挑起他們父女間的斗爭？

他絕不會放過這個人！

“是景元叔叔告訴我的。”霓裳抽噎著。

沈宴：“？”

“景元怎么會告訴你這些？”白蓁蓁和沈宴一樣難以置信，景元才不會泄密。

“是……是……”霓裳咬著唇，壞了，她是不是要出賣弟弟了？

“他為什么會說？”沈宴也問。

霓裳想起幸兒曾說過的，要是出事了，她去求白蓁蓁，自己去求沈宴。

她當即抱住白蓁蓁的胳膊：“我說了，你能保證不處罰他嗎？”

白蓁蓁心中一沉，她好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能。”她咬牙。

她非得扒了幸兒的皮不可，什么也敢問！

能耐的他！

“是幸兒弟弟用了藥，我把藥給景元叔叔吃，他才會說出這些的。”霓裳小聲道。

“這么說，他也都知道了？”沈宴問。

霓裳點頭：“他也知道了，知道我的身世，知道四公主其實是四小姐，知道了靖王府以前的恩怨……”

“他人呢？”白蓁蓁立刻問。

霓裳疑惑的看看外面：“剛剛一直跟我在一起，現在……可能在外面等我？”

幸兒確實在外面，但不是在等她，是在猶豫怎么跟白蓁蓁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