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朵思慮片刻,“那你們明天便來村里,我正有份差事給你們,一天給你們二十文?!?
聞聲,巍子等人都笑開花,“那太好了,我們明天一準趕過去?!?
待路小朵風塵仆仆的趕回家時,已將近黃昏。
想著家里還有一堆人在干活,她順路賣了一條大魚和兩只雞帶回去。
怎料她剛一進門就看見徐樹根蹲在自家院里。
草兒則氣鼓著臉看著自家老爹,慍怒道:“爹,你能不能別鬧了,有啥事我和你回家去說還不行,你在這像什么樣子。”
路小朵一瞧這一幕便頭痛。
徐樹根為什么會來她哪會想不到,還不是為了銀子。
見著路小朵回來,草兒的表情更加別扭,她直接上手去拽徐樹根,“爹,你趕緊起來,跟我回家!”
“老子不走,說好的一百兩銀子,這么長時間也沒個動靜,你們不就是想賴了去。”
正說著,徐樹根的余光猛地瞥見,自己身側走來一道人影,再一看竟是路小朵。
那一百兩的由來他們都是心里有數,徐樹根說不心虛那是假的。
若他當真問心無愧,他早就跑來要錢了,哪會等到今天。
主要是他聽說姚二嫂帶著一群人也在做香囊,而且把干花都收走了。
他生怕路小朵失了賺錢的法子,最后拿不出錢來。
最近他又耳聞她雇傭流民,這就徹底坐不住了。
但他心里的一絲慚愧終歸頂不過對銀子的渴望。
徐樹根把心一橫,對著路小朵道:“你回來的正好,快把那剩余九十五兩給我補齊了!”
因為此前已經拿了路小朵五兩銀子的定錢,便只剩九十五兩。
可路小朵壓根沒掃他一眼,提著東西便往屋子里走,邊走邊說:“草兒,你去把娘叫來做飯,晚上咱吃點好的?!?
徐樹根一看那條大活魚還有雞,頓時眼睛里放光。
哼,等拿了銀子回去,老子也要買只雞去燉了,好解解饞。
草兒憤憤的瞪了一眼自家老爹,希望他能識趣些自己走了,然后,她便忙去后院叫金田田。
后院。
唐征聽說路小朵回來,頓時眼睛一亮,他果斷扔下手里的活,隨著金田田二人一起到前院。
“娘子。”唐征屁顛屁顛的跑到她身邊,輕快得像是長了翅膀。
金田田其實早就聽見徐樹根的動靜,她直接無視他而走向路小朵。
路小朵道:“娘,你把這魚和雞都做了吧,讓大家晚上都在這里吃?!?
“行,我這就做飯?!苯鹛锾飸艘宦暠氵M廚屋做飯去了。
見路小朵說來說去就是不搭理自己,徐樹根頓時急了。
他兩手拍在地上“啪啪”作響。
“路小朵,我這大活人在這你看不見,還是你真讓我說準了要賴賬?我告訴你,當初可是簽字畫押的,全村人都能給我作證,你要賴賬我就告到里正那里!”
徐樹根那嘴里一溜的噴出一大段話,草兒聽著都生怕他一激動把舌頭給咬掉。
平日可不見自己爹有這些話!
但她知道,她爹為了這錢真能折騰到里正那里去,所以心里著急,嘴上便怒喝一聲,“爹!”
徐樹根白了她一眼,無所謂的哼哼一聲。
唐征見狀不由得皺眉,便對路小朵道:“要不我給他扔出去?”
此話一出,不止徐樹根虎軀一顫,就是路小朵也汗顏的扶額。
他這法子,太簡單粗暴了!
“暫時不用?!?
路小朵的回答更讓徐樹根牙齒發顫。
啥叫暫時不用?
這他娘的一對黑心腸子,怪不得他倆能結成親。
路小朵看向徐樹根,“你先別冤枉好人,我沒說要賴賬,當初咱定好的就是三個月時限,如今可才剛過去一半,我為何要給你?”
路小朵的一張小臉溫和極了,和蹲在地上撒潑打滾的徐樹根形成鮮明對比。
她這個人……最講道理了。
說了三個月就是三個月,那少一天都不能算三個月。
草兒聞聲這才明了。
怪不得路小朵不急,原是人家心里有數就算是告到縣衙,人家也占著理呢。
徐樹根沒想到這一點,被懟得一張臉紅成柿子色。
他思前想后卻憋不出一句話。
主要有唐征那話在前,他也不敢撒開了鬧。
想了半天,徐樹根才憋出句話,“那你三個月之后拿不出銀子咋辦!你現在有銀子就該現在給我。”
“您可這是忘性大,當初不也說過了,我若拿不出后續的錢,那五兩的定錢我就不要了?!甭沸《渫娴恼UQ?。
他若不仁,她肯定不義。
徐樹根聽見這話,心下就覺著自己的九十五兩銀子是懸了,當初他還覺著自己沒啥損失,但如今他卻覺得自己虧大了。
五兩,才五兩!
這可不行。
路小朵說完那話,立刻轉身往屋里走去,不再理會徐樹根。
草兒則把她爹拉起來,“你都聽見了,快走吧,別等人家把你轟出去。”
徐樹根緩緩起身,突然,他一把將草兒推開。
“滾,你這個孽女!”
“你就知道幫著一個外人說話,看著你爹受欺負,好啊,那你以后別再回家,我老徐家沒有你這號人!”徐樹根氣得咬牙切齒,把一身脾氣都發泄在草兒身上。
雖然草兒跟著路小朵干活,但她依然是住在家里的。
徐樹根留著草兒在家,純粹是因為草兒回家能幫著干活,不然他早就把她轟出去。
此刻,徐樹根料定,路小朵不可能會給草兒包吃包住,所以,又出一招。
他是借著機會逼草兒,好讓她去和路小朵開口要銀子。
草兒沒想到自己爹能說出這樣的話,她氣得攥緊了拳頭,“爹,你這是要把我往絕路上逼?!?
“那你讓她拿銀子來,我就不趕你走?!毙鞓涓鶋褐曇?,終于說了心里話。
“不可能,那我寧可在外頭凍死。”
話音未落,二人便聽見路小朵淡淡開口。
“既然如此……草兒,你就搬到這里來吧?!?
徐樹根一聽這話,整個人在原地凍成了一塊人形石頭,微微張著嘴巴看向路小朵。
“正好家里擴大了院子,我讓他們在后院砌一間房,你今個就可以搬過來。”
“嗯,便先同我和娘擠擠,左右不會沒有你睡得地方。”路小朵云淡風輕的就把一切安排好了。
“不用和你擠著。”唐征忽然開口,不緊不慢道:“你和我睡,不擠?!?
噗!
好一招見縫拆針。
他的腦子是越轉越快了。
路小朵險些被自己的一口唾沫星子嗆死。
這段日子,唐征始終沒提過此事,她還以為他已經不記得了。
哪成想冷不丁的憋出個一語驚人。
草兒感覺到一束帶著鼓勵的目光降臨在自己的身上。
某人很支持她留下來住。
一時間,草兒竟真有種自己做了件大好事的感覺。
徐樹根沒想到自己的話正中了唐征的下懷。
他更沒想到自家嫌棄的姑娘到了人家跟個寶似的,竟話不說就留下來。
這下輪到徐樹根心里后悔。
偷雞不成蝕把米。
萬一自家丫頭心眼一活,真徹底與家里斷親。
徐樹根打了個寒戰,心里狂喊:不行不行,絕不能把她這樣放走!
到時候路小朵再耍賴不給他剩下的銀子,他就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早知道路小朵是個不好對付的,當初他不如和路大鵬換親。
如今,捧著那五兩銀子又不能給兒子說上媳婦,要再丟了閨女他更虧大了。
徐樹根在心里暗暗的悔恨。
自己方才是腦子里進屎了不成!
“你們別做夢了,剛才我說的話都不算數,草兒是我閨女在你這住算什么。”說著,徐樹根便去拽草兒。
“走,跟爹回家。”
“路小朵,就等你啥時候把剩下錢給我補上了,我啥時候再讓草兒來,否則我不可能再讓她給你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