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瞅了半天,隱隱約約能透著竹篾瞧見里面是個微微帶著粉紅的東西,卻不知是什么。
“她能拿出來什么好東西!”曹玉航憋著一口氣的開口,剜了兩眼,“肯定是要說些什么禮輕情意重的話,哼,沒錢窮裝!”
亭中刮過一陣風,他的話是一字不差的進了路小朵的耳朵里。
這人還不知道消停點?
但路小朵面上還是淺淺笑著,“禮物不在于貴賤,更重要的是一份心意,此果寓意吉祥,也正合了中秋團圓,望能給袁府上下帶來好兆頭。”
曹玉航聞聲捧腹,笑得前仰后合,“說了半天,原來就是三個破果子,我就說不會是什么好東西,鄉野丫頭,估計果子也是從山上摘下來的野果,一文不值的破爛!”
話音未落,亭中又涌起一陣窸窸窣窣的咋舌聲,隱約也有笑聲。
曹玉航越笑越聲音越大,“他們送得那些禮物就夠差勁,沒想到,世上的事情是沒有最差只有更差。”
這下旁的那些人都笑不出來了,人在亭中坐,刀從天上來!
一個兩個那眼角的皺紋僵硬,有人還沒來得及把笑口閉上。
亭中唯剩曹玉航一人的笑聲。
路小朵面上無怒,自顧自的伸手將小竹籃上系著的絲帶一拉,竹籃頓時如花瓣一樣綻放,露出里面紅粉色的蘋果。
一連三個皆是如此,旁人瞧見忍不住驚艷道:“竹籃似花,花開結果,這個設計真是巧妙。”
“那能頂什么用,設計再巧妙也改變不了它們是爛果子的事實。”曹玉航抱著胳膊,依然嗤之以鼻。
但坐上的袁夫人卻忽然有些失儀,她如水般沉靜的鵝蛋臉上滿是震驚之色,“這果子上的字……是怎么回事?”
“什么意思,果子上有字?”旁人好奇的抻著脖子,疑惑一聲。
曹玉航道:“寫字有什么好稀奇的,本少爺還能在上面畫畫呢。”
彼時,路小朵緩緩開口,“這果子上的“吉”字是在果皮上生長出來的,因此名為吉果,寓意吉祥。”
“果子還能長字?”有人狐疑一聲,“那可真稀奇,從來沒聽說過。”
彼時,袁夫人已經穩穩的將吉果拿在手中細細端詳,“當真是名副其實,這吉果格外的神奇,是絕對的祥瑞之物。”
人不可貌相,這樣稀奇的東西竟然出自一個平平無奇的小丫頭。
這下眾人更懵,心中像是有貓兒在撓似的好奇,可他們抻長了脖子也看不見。
“袁明府,能否讓我等也上前看一看?”有人發問。
袁縣令自然是輕輕點頭,這下子,亭中人都呼呼啦啦的圍了上去。
唯有曹玉航端坐原位,抱著胳膊嗤之以鼻,“一群沒見過世面的。”
終于見到吉果有字一面,眾人頓時震撼得變顏變色,“嘖嘖嘖,我活了大半輩子,還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東西,莫非是……神跡?”
“肯定是神跡,九天神明佑我大梁,說不準這就是上天的預兆,什么荊蠻,南越最終只能向我們投誠。”
“如此祥瑞是可遇不可求啊。”
眾人看向路小朵的眼中多了些許親近之色,能夠得到吉果又舍得送人做禮物的,絕不會是個普通的鄉野丫頭。
曹玉航聽著大家左一句右一句的議論,整張臉早就成了風干土豆。
不好奇……是不可能的,曹玉航越聽越玄乎,終于再也坐不住,抬起屁股朝人群走去。
“讓開。”他強勢冷喝,這才信步走近里面,一看吉果便大驚失色。
還真有字!
可在被驚艷的同時,他心中又恨,自己此前送得珊瑚就要被這吉果完全比下去。
他不能,也不會輸給一個野丫頭!
“就算有個字又如何,說到底還不是幾個爛果子,我送的珊瑚是南海靈物,價值不菲,你這果子能值幾個錢?”曹玉航不甘示弱道。
“張嘴錢,閉嘴錢,簡直俗不可耐。”袁圖南忍不住嘟囔一句。
聞聲,曹玉航更加怒不可遏,瞧向袁圖南的眼中都生出一簇火苗,“圖南,我可是你未來相公,你得站在我這邊才對!”
袁圖南氣得要吐血,“……”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在她身邊的袁夫人忽然目光一凝,沉靜如水的臉上透著慍怒,“曹玉航,我袁家從未答應過聯姻之事,你再敢胡言,污我女兒清譽,就給我滾出袁府。”
曹玉航心頭大恨,袖子里的拳頭緊了又緊。
臭娘們,真把自己當回事了,好好好,現在自己都忍下,但以后一定都回報在袁圖南的身上。
路小朵則被袁夫人冷冽的語氣驚艷片刻,心里給她點了個大大的贊。
她巧笑顏兮道:“自作多情也得有個底線。”
“有你什么事!”曹玉航氣炸似的低喝,但袁夫人又忽然開口把這話茬打斷。
她盈盈一笑,“這份禮物是我今日最喜歡的。”
“袁夫人習慣就好。”
曹玉航插不上嘴,自覺被打壓得憋屈,卻唯有瞪視路小朵來發泄,好懸把牙根咬碎。
毫無疑問,路小朵的吉果是今晚最出風頭的。
許久之后,大家才過了這個興頭,一一回到原位上,偏生曹玉航的三丈火氣無處排解。
禮物之事讓他丟人,他勢必要在別的事情上鑿補回來。
曹玉航提議對對聯,在座的大都是文人雅士,對這種娛樂游戲自是感興趣,袁縣令也是一樣。
“也好。”袁縣令輕然一聲。
曹玉航卻余光一掃路小朵,又邪笑著開口,“若是有人對不出,就得受罰!”
話音未落,袁縣令卻暗道不妙,他真是一時大意,早該考慮的曹玉航是不懷好意。
他輕咳一聲,“此事只是娛樂,大家自愿參與,不必勉強。”
路小朵怎會聽不出這其中的深意。
曹玉航這貨擺明是給她挖坑,偏偏她又真不擅長什么對聯。
于是她緩緩開口,“小朵學識淺薄,不擅吟詩作對就不參與了。”
曹玉航冷哼,“也對,讓個沒讀過書的村野丫頭做對聯,還不如讓母豬上樹,算你還有點自知之明。”
“那你……”曹玉航下巴一抬對準唐征,“切,估計也是個目不識字的,不用說,肯定一樣不參加了。”
兩個粗鄙野人,就傻乎乎的等著看小爺如何大出風頭吧!
路小朵心中氣結,但她不會一時賭氣就送上門讓人羞辱。
只是她不說話,身邊的唐征卻忽然輕描淡寫的開口,“我參加。”
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路小朵的杏眼微微瞪圓,側目看向自家便宜相公有些發懵。
其他人也都驚奇的看向唐征,這蒙面少年要么一直不說話,一說話就是語出驚人,讓人好奇。
曹玉航冷笑,“她至少自知,你簡直就是愚蠢,呵,既然你不怕丟人,那就參加吧。”
他的語氣,好似眾人能否參與都要經過他的同意似的。
路小朵無暇顧及這些,而是壓低聲音對著唐征問道:“你會做對聯?”
可他卻搖了搖頭,“不記得了。”只是聽著曹玉航說她的那話生氣。
“他輸了就要受罰,你想怎么罰他?”說起這個,唐征星眸閃亮,十分興奮。
路小朵是一丁點都興奮不起來,瞧曹玉航胸有成竹的樣子,恐怕此刻也在想如何懲罰唐征吧!
人家分明是故意設陷阱,沒想到自己剛低頭繞過去,唐征卻主動跳了進去。
要不……帶著他尿遁?又好像太沒出息了。
路小朵恍恍惚惚,與此同時,袁縣令淡然開口,:“今日是中秋,我們就以此為題。”
旋即,他琢磨片刻,目光飄向外頭的朗月,“有了,中空一輪滿。”然后用手指定接下句的人選,“你來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