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公和此刻的夢境中，有自己的妻子苦苦哀求，讓自己快點告訴她秘密。還有年邁的父母與年幼的女兒，他們都被日本人抓了，日本人威脅他，如果不說，就要殺他全家。

面對這樣的威逼，他依然頂住了壓力，眼睜睜看著全家一個個慘死在鬼子的屠刀之下。

終于，一切煙消云散，原來剛才是個夢。

但就當他以為夢境終于結束后，林默突然出現在了他的面前，還告訴他，章婉婷被救下來了，藏在了一個很安全的地方，章婉婷讓他轉告自己，她很想爸爸，希望林默帶自己去見她！

在這個世界上，章婉婷是他唯一的親人了，他非常激動。

他是真的想去見一見自己的女兒，因為工作原因，他們雖然同處于上海，但很少見面，甚至大多數人都不知道他還有一個女兒在世。如果正常情況下，他肯定會說，“林默，太感謝你了！”

但今天的他因為進入急救室前有人告訴了他吐真劑一事，讓他在心理上多了一層防備。

“這是不是還在夢境里？”章公和反問了自己一句。

“筆尖同志，快跟我走吧，婉婷還在等著我們呢！”夢里的林默不停的催促著自己。

當聽到這一句的時候，章公和徹底反應過來了，任何情況下，自己的同志都不會隨便叫出自己的代號，這樣的行為是保密紀律所堅決禁止的。

看來還在敵人制造的夢境里，這夢境實在太可怕了，他無法確信，再這樣下去，自己是不是能頂得住一次又一次誘導，會不會不經意間出賣自己的同志。

他在夢里非常希望能見一面自己的女兒，但當他知道這個是敵人的陷阱后，他反而不想去了，因為見到了夢中的“章婉婷”，自己很可能會在情不自禁之下暴露出其他同志的信息。

他在激烈的抵抗著，反復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假的！

章公和不愧為一名久經考驗的老地下工作者，在那樣的情況下，他竟然超越了生理與心理極限，決然的用牙齒拼命咬自己的舌頭，試圖以強烈的陣痛感來讓自己保持神志清醒。

這樣的代價就是心跳速度急劇飆升，最終讓全身血管多處爆裂。

李實群看著松尾等人緊急搶救，在一旁目瞪口呆。

這是什么樣的對手？居然在這樣的情況之下還能頂得住？

這樣的對手，真的能夠戰勝嗎？

如果多幾個章公和，自己走的這條路，還走得通嗎？他第一次對自己的選擇產生了動搖。

林默此刻的心在滴血，他并不知道章公和其實和他一樣，都是雙面特工，但就沖他的那份頑強的意志力，他真的覺得，那就是自己真正的同志。

因為除了那里的同志，其他人不可能頂得住這樣的逼供。

他很想哭，但是他不能，不僅不能，還要裝作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還要走到李實群的身邊，“主任，不必灰心，還會有其它辦法的。”

“嗯，是的，還會有辦法。”李實群一臉木然，他還有個屁的辦法！

他十分緊張的走到松尾邊上，“怎么樣？救得過來嗎？”

松尾根本沒空理他，全力以赴的搶救了一通，最后只能放棄，給章公和蓋上了白布單，然后一臉沮喪的轉頭回答李實群，“他咬破了自己的舌頭，近乎咬斷，引發全身大出血，舔罩大神也救不活他了。

這要多可怕的意志力才能頂得住藥物的控制？這人太可怕了！

不過他的意志力如此頑強，倒是一位真正的勇士，很可惜，他不是我們韃日本地鍋的，不然多好啊！

李主任，我那兩支‘吐真劑’是軍部特批的產品，需要你提供一個使用說明。”

看得出，他也很郁悶，兩支堪比黃金的藥劑就這么浪費了，什么也沒問出來，真是糟踐東西。

看著吳少峰等人還在安慰李實群，以及靜靜地躺在手術臺上的章公和，林默覺得心里堵得慌，就一個人慢慢走回了病房。

回房后，他把門輕輕關上，一個人躺在病床上，他不敢攥床單，只能用力的捏著冰冷的床沿，能稍微發泄一下心中的悲傷。

他真的好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大哭一場，他難受啊！

雖然做這一行早就有了生離死別的準備，但看著這些同志一個又一個的離開自己，特別是如此慘烈的離開，真是讓人感到窒息。

“紅軍不怕遠征難，萬水千山只等閑。五嶺逶迤騰細浪，烏蒙磅礴走泥丸。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橋橫鐵索寒。更喜岷山千里雪，三軍過后盡開顏。”

他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默念偉人寫下的《七律·長征》，從詩詞中汲取繼續堅定斗爭下去的勇氣。

眼前的黑暗，不正是潛伏道路上的“長征”嗎？

林默，盡快振作起來吧，還有很多工作需要你去做！

滕遠明等英雄未競之事業，還需要自己去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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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實群恐怕連自己都不知道怎么離開醫院的，在回去的汽車里，他明白，他的計劃失敗了，徹徹底底的失敗了。

現在他滿腦子都是怎么讓人背鍋，他本來考慮的第一人選就是林默，但現在章公和死了，讓他背鍋顯然是不怎么靠譜的，至少宮本那里肯定是交代不過去的。

“少峰，老喬有沒有機會向重慶方面透露情報的？”

“啊？哪個老喬？”親自掌握方向盤的吳少峰，顯然沒回過神。

“笨，喬萬里啊！”

“啊？老喬不至于吧？他主要給黃邪軍提供情報啊？”李實群的思維跳動太大，吳少峰還是沒有轉過彎。

“少峰，你跟著我好多年了吧？”李實群開始對吳少峰不滿，這么笨的人，如何能堪當大任？

“主任，有些年頭了，我可是對您一直忠心耿耿的。”吳少峰立刻表忠心。

“跟的時間久，并不見得就一定能當上副主任，這個道理你懂么？”

“主任，這......”吳少峰的心思有點慌亂，正好路面有個小坑，他沒有及時避讓，李實群被重重顛了一下。

“老喬那里，你多費費心，讓他有機會接觸到南昌方面的情報，這個條件，你可以創造出來的，不是嗎？”李實群的話輕描淡寫，但聽到吳少峰的耳朵里，卻是殺機四起。

吳少峰再蠢也聽出來了，老喬要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