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非常抱歉?！斑h藤翔一驚，不知何時淺羽辰風已經走了過來，而且看起來好像是來者不善，他忍不住退后了一步，有些慌亂地回答道。

“那你為什么要偷藏子彈呢？攜帶子彈是嚴重違紀的行為，“淺羽辰風語氣中帶著一絲嚴肅，看似平和卻讓人心生畏懼。“子彈有多危險，我想你應該知道的吧？”

“…啊，是、是嗎？應、應該，沒這么嚴重吧？”遠藤翔的語氣明顯有一點底氣不足，看起來有點害怕。

“這個我也說不準，“淺羽辰風的語氣緩和下來，“如果你不肯悔改，恐怕就不會是寫檢討這么簡單了，也許會在檔案上留下污點也說不定。“

“可是...“遠藤翔猶豫了?！拔抑皇且粫r興起，所以才偷了一顆而已...我....“

“即使是一顆子彈，也不是隨便能玩的?！皽\羽辰風打斷了遠藤翔的話，說道，“萬一真的出現意外怎么辦？你承擔的起后果嗎？“

“我...“遠藤翔聽到淺羽辰風的話，猶豫了一下，又向被人群包圍的鬼冢教官看去。

“遠藤君，生命是無價的，”淺羽辰風眼神平靜地注視著遠藤翔，“我們是警察，是為了人民能夠幸福安好而努力的警察，而不是殺戮無辜的劊子手，我們不能因為一時的興起，就草率地決定一條生命?！?

“沒有人能夠隨意決定別人的死亡，我們也不例外。”

即使是罪大惡極的殺人犯，他們也不能隨便殺掉他們，那樣的人，不值得你去為他付出任何代價。

他們犯下的錯，應該由法律去審判，無論是誰，都沒有權利擅自剝奪別人的生命，這就是生存于法制社會的底線。

法律可以剝奪罪犯的生命，但法律不可以殘酷的剝奪罪犯的生命，因為那樣會滿足人們心中的惡欲。

惡就是惡，你殺了罪惡的殺人犯，同樣是觸犯了維護公平正義的法律。

“如果你能及時找到鬼冢教官說明情況，再認個錯，或許只是會罰你寫個檢討，這是我的建議，“淺羽辰風嘆了口氣，語氣緩和下來，“不管是什么樣的人，都避免不了犯錯誤，這一點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的哦?！?

“……”遠藤翔低著頭沒有說話。

“教官醒過來了！”

站在鬼冢教官周圍的同學，看到鬼冢教官清醒過來后便驚喜地叫起來。

“咳咳，咳！”

因為救得及時，鬼冢教官并沒有失去意識，很快蘇醒了過來，但勒住的地方是脖子，以防有什么后遺癥，還需要休息。

“我想說的話已經說完了。我還是那句話，“看到鬼冢教官已經恢復了意識，淺羽辰風心中暗自松了口氣，看著遠藤翔，“希望你能及時的承認錯誤，以免造成無法挽回的后果?！?

“別看鬼冢教官這副兇巴巴的模樣，其實心軟得很呢...如果你及時承認錯誤，鬼冢教官肯定也不會怪罪于你的，你說是吧？“他的腳步逐漸往后退，嘴角微微上揚，融入人群里，和其他同學一起圍在旁邊。

“……”遠藤翔望著淺羽辰風離去的背影久久沒有移動。

心里在想著什么，除了他自己，沒有人知道。

*

“報告教官！我有事情要報告！”

在送走工作人員后，鬼冢教官看向松田陣平，剛想開口，便被遠藤翔打斷了。

“嗯，說吧?！肮碲＝坦倜济惶?，看著遠藤翔，示意他接著往下說。

“鬼冢教官對不起！子彈，是我偷藏的！”說話的同時，他還朝鬼冢教官深深鞠了一躬。

遠藤翔的話像一顆炸彈，炸開了訓練場上的寧靜，同學們的眼睛瞪得溜圓，嘴巴張得老大，仿佛他們看到了世界末日。

鬼冢教官的眉頭緊皺，他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嚴肅地說：“遠藤，待會來我辦公室。其他人，今天的課就到這里，解散！”

后面一句是對他身后的學生們說的。

“是！”學生們齊聲喊道，然后一哄而散，各自做著自己的事情。

淺羽辰風也打算跟著他們，卻不料想鬼冢教官叫住了他。

“你等一下，淺羽。“

“嗯？“淺羽辰風停止了腳步，轉頭疑惑地問，“鬼冢教官，還有什么事嗎？“

“你今天晚自習來我一趟辦公室，我有些話想要問你。“

“是，我知道了?！?

鬼冢教官看了淺羽辰風幾秒鐘，突然露出了一抹微笑，“好，你先回班級吧。“

“是?！皽\羽辰風點了點頭，然后轉身離開。

看到淺羽辰風離去的背影，鬼冢教官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擔憂，但很快消逝了。

剛才課上他沒有看錯的話，淺羽那小子…還是沒有擺脫那時候的事情啊…

鬼冢教官搖了搖頭，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丟到一邊，開始專心致志地處理起遠藤翔的事情來。

*

在充滿著消毒水味的警校醫務室里，鬼塚八藏坐在一張潔白的病床上，脖頸上的一道青紫的傷痕，在燈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好了，鬼塚教官，”雨宮絢細致地檢查完鬼塚八藏的傷勢后，輕輕說道，“脖子上的傷勢并不嚴重，只要注意休息，很快就會康復的?！?

“嗯，謝謝你了，雨宮?！肮韷V八藏輕輕點了點頭，臉色看起來還有一些蒼白。

“沒關系，鬼塚教官，你不用跟我客氣的，“雨宮絢擺了擺手，露出笑容，“這是我的職責所在嘛?！?

“嗯，“鬼塚八藏看著雨宮絢認真收拾醫藥箱的樣子，突然問道：“雨宮，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是嗎？“

“嗯？“雨宮絢停下手中的動作，抬起頭來，疑惑地看著鬼塚八藏，“鬼塚教官怎么會突然這么問？“

“…像你這樣的人，是絕對不可能甘愿待在警校里面，做一個小小的醫生的吧。“鬼塚八藏嘆息道，“而且你還這么年輕，完全有更美好的未來可以展望。“

雨宮絢雖然不是他班的學生，但也是警校的一員，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他的學生。

他并不知道雨宮絢發生了什么，只知道他畢業后接了個任務，從此杳無音信，直到現在才重新見面。

從教這么多年的鬼塚八藏自然猜到那是個怎么樣的任務，那是一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鬼塚教官，你說得對，我也曾有過許多的夢想和期望，但現在，我選擇了這里，我就不會后悔?！坝陮m絢看著鬼塚八藏，臉上掛著溫柔的笑，“成為一個醫生，或許不是最開始的夢想，但絕對是我現在唯一想要的?！?

‘…對不起，我可能要失約了…’

‘…要好…好活下去哦…’

‘…你是我們最后的希望了…’

耳邊仿佛又響起了那些話，雨宮絢閉上眼睛，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再睜開眼，臉上已是淡然的神色。

如果當初的他會治療的話，他的摯友或許不會死。

但那只是如果。

他既然已經做出了選擇，就不要讓自己后悔。

鬼塚八藏看著雨宮絢，眼中閃過一抹復雜的情緒，最終只是嘆了口氣，輕輕地拍了拍雨宮絢的肩膀，“雨宮，我相信你的選擇?！?

“謝謝你，教官。“雨宮絢看著鬼冢八藏，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

*

淺羽辰風站在鬼冢教官辦公室半掩著的門外，遲遲沒有推門。

黃昏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地上，柔和而溫暖，但他的心情卻并不如此。

‘已經是第二次了吧…在同一天被叫去辦公室兩次。’淺羽辰風在心中暗忖。

第一次是因為生活費的問題，第二次，應該就是下午射擊課的那件事情了。

他的手還是緊握成拳頭，掌心沁出細密的汗珠。

深吸了口氣，緩緩地抬起雙手，敲響了房間的木門。

“請進！“房間里傳來低沉沙啞的聲音，像是一種特殊的催眠曲。

聽到辦公室里傳來聲音，淺羽辰風整理好思緒，推開房門，慢慢走了進去。

一眼就看見坐在桌旁的人，正是在工作的鬼冢教官。

“鬼冢教官?！睖\羽辰風禮貌地打了招呼。

“你來了，坐吧。“鬼冢教官放下手中的鋼筆，看向走進門的淺羽辰風，用眼神示意他坐在辦公桌邊上已經擺好的靠背椅。

淺羽辰風走了過去，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鬼冢教官看著淺羽辰風有些眼熟的臉龐，即將說出口的話被他硬生生咽了下去。

射擊課上淺羽辰風所表現出來的異常，證明了淺羽那小子…還沒有從童年的那件事走出來。

他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最終只是輕輕嘆了口氣。

這件事他不好說什么，或許還會再次撕裂淺羽辰風內心最深層次的傷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