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理、荊軻、韓申三人步入正堂時,見鸚歌頂著一個僵硬的笑容,腳步匆匆的離開了谷宅。
三人全然沒把這當一回事,鸚歌的神色異常,對他們來說,還不如門口的學舌鸚鵡。
“先生。”
“大人。”
兩種截然不同的稱呼,將三人的立場區分的十分明顯。
同樣,這兩種稱謂,更能區別谷翊治下胥吏的立場和身份。
他教導的泮源里以許理為首的眾胥吏,紛紛以“先生”稱之,明面上,都是追隨他的人。
荊軻、韓申等另有師承或家傳亦或是派系入仕清水鄉的胥吏,皆以“大人”稱呼于他。
“坐吧。”谷翊放下竹簡,起身照顧三人到沙發落座,“叫你們來,是有件事需要你們去做。”
說著,谷翊攤開茶幾上卷起的一張四尺八開的竹紙,說道:“三天,完成鄉屬各亭里胥吏交替。這事還得勞煩許老。”
“我可以允許貴族子弟和百家弟子出仕清水鄉,但個人的品行才能必須要得到確保,然后依據才能定品量等。”
“什長為九等胥吏,里卒、里監門為八等胥吏,里正、亭卒為七等,亭侯、亭掾為六等,求盜、亭佐為五等,亭長、鄉卒為四等胥吏,鄉佐、鄉游徼為三等,鄉三老為二等,鄉有秩為一等。”
韓申驚道:“大人要變法?”
“想什么呢你?變法?!我嫌自己死的不夠快是嗎?”谷翊十分無語的翻了個白眼,“這個等級,你們自己心里有數就行,沒必要向外傳播。”
“不過就算是你們不說,精明的人,也已經從各級胥吏的識字數量上看出了貓膩。”
“相信你們也聽到了一些傳聞,百家和三晉齊楚燕趙幾國都有人即將抵達衛國。”
“不管他們是抱什么樣的目的而來,只要不違法亂紀,就與我們無關。若是有人覺得衛國鄉里不同于他國,想要出仕親身體驗,只要品行過得去,亦無不可。”
“至于荊軻、韓申你們兩個,去各里亭盯著,哪個里、亭胥吏交替到位,就讓哪個里亭開荒疏水。冬日漸深,搶在天冷土凍之前,給我把清水鄉的耕地畝數,翻一倍!”
“是,先生(大人)。”許理、荊軻、韓申三人道別離開,一句交流也沒有,低頭算盤著接下來自己去哪、去做什么。
……
齊國,桑海,小圣賢莊。
與衛國邊境相鄰的齊國商旅,當天有商旅學到數字和四則運算返回齊國境內第二天的時候,深深扎根耕耘齊國的小圣賢莊,就收到了消息。
以及,晚一步傳播開的谷翊婚育一說。
短短數天,便傳入到了小圣賢莊莊內眾夫子與弟子耳中。
是以,聽說創造者尚且不足十歲時,十好幾歲才入學小圣賢莊的弟子們,整個人都不好了。
當然,還有一些人,動了其它的心思。
藏書樓內。
三名青少年先后走向一名老者,躬身見禮道:“老師。”
“你們師兄弟三人一同前來,所為何事啊?”
“曾聽老師說過,儒家先子孔圣招徒講學,率弟子們周游列國、傳道授業。弟子隨先圣遍訪都邑,從困頓碰壁中體悟人生,開闊眼界,了解各國民風政情,化解自身困惑。非與兩位師弟,自覺近來治學遲緩,故,欲暫時拜別老師,游學天下。”
“嗯~既然你們心意已決,那便去吧。”
“是。”
“此番你們師兄弟三人游學中,著書立說也好,整理先賢言論也罷,若有你們自己認為可觀的體悟得獲,即可出師。”
“老師,弟子愚鈍,恐難有過多體悟,還需老師指點迷津。”
“去吧。”
三個青少年見禮退出,與門口一名等候許久的同齡人,并肩急步向馬廄走去。
四人四馬,一路向西縱馳。
……
云夢山。
鬼谷,木屋前。
一名白眉白須的老者負手說道:“鬼谷絕學的最高要義,只有兩個字,決與擇。”
一旁的兩個青少年先后說道。
“決斷出價值高下,而后選擇。”
“我認為應該先做出選擇,再做決斷。”
老者接道:“先決后擇,是為利;先擇后決,是為義。然大千世界中,利與義到底應該有怎樣的先后輕重,這就是要考驗你們的。”
“濮陽?!”兩個青少年對視一眼,沒有看清師傅的背后深意,卻對下山歷練,頗為欣喜。
……
不同的人,不同的場景,不同的對話,相同的意思,還在墨家機關城、農家六賢冢、道家太乙山等地接連上演。
百家魁首或精英,一時間,對一城之國的小小衛國,趨之若鶩。
清水鄉。
谷宅。
谷翊一卷千年不變的竹簡捧在手心,細細打量就會發現,他的嘴角在不停的抽抽,遲遲讀完這輩子都不想讀完的竹簡,放下竹簡看向眼前三人。
準確來說,是鸚歌替他招的書童和侍衛。
看見墨鴉和白鳳那騷包至極的衣著打扮,谷翊真想拿腦袋撞墻,大姐,能不能稍微遮掩一下下?
這個事,墨鴉和白鳳也特別不理解。
百鳥組織的殺手打扮,也算是獨樹一幟,如此招搖的進入谷宅,是不是太夸張了一點?
不知道的還以為谷翊是夜幕的一員或是與夜幕達成了什么不為人知的交易。
“先生。”墨鴉和白鳳拱手見禮,前者還有個聊勝于無的笑容,后者直接冷著一張臉。
“姬無夜為什么會把他們兩個派來?總不會是點名要的吧?”谷翊機械般轉頭,不是不想裝作不知,主要是裝不住。
聞言,墨鴉和白鳳渾身一緊,手指間隙已經夾持了一片鳥羽,隨時準備攻擊。
因為鸚歌毫無反應,而選擇了靜觀后續。
“百鳥組織中,實力比我強的,只有墨鴉;與先生年齡相近的殺手中,白鳳實力最強,且與我和墨鴉關系親近,不會因為私人恩怨影響任務。”
“恰恰相反,正因為關系親近,互相配合默契,會加快任務完成的進度。”鸚歌直言不諱道。
“竹紙雖好,以姬無夜的能耐,能吃得下?莫說是夜幕寄存于韓國,哪怕韓國單獨擁有竹紙,也無法安然無恙。”谷翊兩手杵著下巴,看著緊張、詫異不解的墨鴉和白鳳,感覺十分有趣。
“先生知道?!”鸚歌訝異道。
“我的東西沒了,我怎么會不知道?”谷翊輕笑一聲,說道:“看來你的兩個小伙伴急需一個你的合理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