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28歲了，這十年來，一直是在用青春賭明天，雖然身邊男人眾多，卻從來沒有戀愛過。

但前不久，我卻遇到愛情了。

1

在很多人眼里，覺得28歲還年輕，打扮出來依然是漂亮小姐姐一枚，可是我的眼神騙不了人，即使化再濃的妝，也掩蓋不了眼底的疲倦和滄桑，在我所在的那個KTV會所，我這樣的人已經不吃香，很少有客人點我的臺，收入每況愈下。

再這樣下去，可能就被新人卷得快失業了。

那些十幾二十歲的小姑娘，皮膚嫩得能掐出水來，我要是男人，也喜歡那樣的。

和我一起上班的梅姐比我還更慘一些，因為她今年已經三十二歲，說過好幾次要金盆洗手，退隱江湖，可習慣了賺快錢的我們，花錢大手大腳慣了，早就過不了普通人那種平淡如水又拮據的生活。

我倆一邊抱怨賺不了錢，自怨自艾，一邊又在死撐著。

可是最近我卻發現梅姐經常不來上班，卻突然又有了錢，開始我還以為她是被哪個瞎眼的大老板包養了。

在我的追問下，梅姐才說出了實情。

原來，她找到了另外一條賺錢的路，就是在砂舞廳里和那些老頭子跳舞。

我的第一反應是抗拒的，即使是做這種工作，在我眼里也分三六九等，到了那種地方，那就是自降身價。

總讓我想起老舍先生筆下的月牙兒，難道我最后也要走到那么凄慘地步嗎。

可梅姐對我的反應嗤之以鼻，大罵我矯情。

“尹小慧，你是才入這一行還是，少在這里和我裝清純，能給你錢的才是大爺，被誰抱不是抱，我給你算個賬啊，被老頭子抱，一首歌也就5分鐘，30塊，每分鐘是6塊錢，你在KTV包房，一次至少也得三個小時吧，就算賺一千塊錢，每分鐘也才5.56元。”

我聽得一愣一愣的，還可以這樣算賬？

不過梅姐說得好像沒錯啊，通常的客人，三個小時壓根搞不定，這樣算下來，似乎單價更低了。

更關鍵在砂舞廳還不用喝酒，這些年來，我已經喝得胃出血過好幾次，差點要了命。

不就是老點嗎，他們很多人也做不了什么了，無非就是上上手，過點干癮，說起來這生意完全可以做。

“梅姐，我跟你干了，明天我也去砂舞廳上班。

2

第一天上班，我就在這里找回到了久違的自信。

這里的女人，年齡普遍偏大，很多人甚至談不上漂亮，像我和梅姐這樣的，幾乎算是鳳毛麟角的貨色。

音樂一起，昏暗的燈光下，一對對男男女女就摟抱在一起，幾乎以同一個奇怪的姿態扭動著，彼此蹭來蹭去，就如同砂輪在打磨，這就是砂舞廳的由來吧，從上世紀八十年代到現在，即使經過無數次的打壓和取締，它們也只是變得更隱秘一些罷了。

幾十年的時間里，經久不衰，有需求才會有市場。

第一天，從下午3點到晚上10點，我就賺了差不多兩千塊，在這里，我和梅姐實在是太受歡迎了一些。

只是不記得到底被多少老頭子抱過了，剛開始我還能記住他們一點體貌特征，比如高矮胖瘦，到最后，我只能聞到他們身上的味兒，比如火鍋味，魚腥味，消毒水味，還有濃烈的老人味，口臭味，汗臭腳臭味。

不過我都不在乎，在我看來，他們身上都只有一種味道，那就是銀子散發出來的誘人銅臭味。

在我和梅姐打算離開的時候，還有人把我們攔著不讓走，不過連續工作幾個小時，我實在是太累了，我笑著朝那些比我父親還大的老頭們拋媚眼。

“哥哥，明天再來捧妹妹的場嘛，急什么，來日方長?！?

走出舞廳，我從隨身攜帶的小包里抓出一把花花綠綠的鈔票，忍不住嘲諷了一番，現在還有這么老土的人，連微信支付寶都不會用。

不過也確實很久沒有把錢握在手里這種實在感了，為了感謝梅姐，我請她到旁邊的夜市吃燒烤。

這天晚上，梅姐教了我不少這里邊的門道，比如如何讓自己少說話多賺錢，怎么才能讓一個人多跳幾曲，培養自己的老顧客，我聽得一一點頭，畢竟是個中老手了，觸類旁通，我笑。

“難怪，我今天見你至少有一半的時間，都在和一個老頭子跳吧，超級VIP老顧客？”

梅姐說起了那個老頭，叫老萬，63歲了，據說退休前還是一單位領導，退休工資都有兩三萬。在這個城市還有三套房。

聽梅姐這口氣，似乎對這老萬很滿意，我開玩笑。

“梅姐，你要覺得他不錯就拿下，反正老伴也死了，指不定還能轉正呢。”

原本只是句玩笑話，沒想到一語成讖，三個月后，梅姐突然告訴我，她上岸了，要嫁給老萬，我驚得說不出話來，卻也只能眼睜睜看著她離開，流下了羨慕的淚水。

走之前，她刪了之前所有人的聯系方式，說要和過去決裂，包括我的，我變得形單影只。

但我依然每天去砂舞廳，賺屬于我自己的錢，在這一行，見慣了悲歡離合，早就麻木，只有錢才是最讓人踏實的東西。

一切都是那么的平淡如水。

直到那天，我在砂舞廳外遇險，生活里再次起了波瀾。

3

那天我生理期，磨蹭到很晚才過去，到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只跳了幾曲就腰酸背疼，心情不太好，我決定休息一天，在準備離開的時候來了一個老顧客。

是農貿市場賣鹵肉的老劉，這人可能也就五十來歲，但看起來猥瑣得很，奈何出手大方，每次來都會和我跳三五曲。

今天，他竟然還給我帶了小半斤豬頭肉。

“妹子，送你的，不折算成錢，來，先陪哥跳一百塊錢的。”

說著，他就把一張大紅鈔票從領口塞到了我的罩子里，我勉為其難，一點也不主動，就像個木偶一般任他擺布，一曲下來，老劉明顯是有些不滿意了。

“妹子，老哥的情緒都調動不起來啊，你這怎么回事，再這樣，退錢了啊?！?

我心煩意燥，又不得不干活。

解決了老劉，我提著包準備走人，還不忘把那盒鹵肉提上，別說，這老劉人長得不咋的，他做的鹵肉卻不賴。

老劉攔著我不讓走，說還有一曲，我白了他一眼，拍了拍裙子。

“你自己干了什么事你不知道啊，我還給你老顧客打折了，走了啊，哥，下次見。”

出去后就用手機約了一輛網約車，正站在路邊等車呢，那老劉氣不過，氣勢洶洶跑過來按著我就打，我驚聲尖叫著喊救命，路過的人卻一臉冷漠地離開。

“你這不要臉的雞，騙老子的錢，以后你要再敢來舞廳，我見一次打一次?！?

一輛車停在了我的面前。

“美女，是你叫的車？”

我拉開車門落荒而逃，上車后，眼淚這才掉下來，委屈得不行，哭得肆無忌憚。

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一絲遲疑，又有一絲驚喜。

“尹小慧，是你嗎？真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