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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須盡歡(下)

5.

“宋須歡受死吧!”

也不知迷糊了多久,一聲怒吼將我吵醒,睜開眼時發現,我和宋須歡都被一批黑衣人圍住了。

這些黑衣人的身份不猜我也知道,定是那些太子黨大臣派來殺宋須歡,為死去的太子報仇的。

自打三年前宋須歡趁太子病危奪他命之后,這三年來便有無數的黑衣人潛入過成王府,下毒刺殺各種手段都用過,可宋須歡此人命硬,好幾次都沒相安無事。

雨還在下。我早已被淋成了落湯雞,宋須歡也是。

他將我放下,護于身后,做出要跟黑衣人拼死的準備,黑衣人各個持刀,宋須歡卻的手上卻無冰刃,

一聲“殺”之下,宋須歡和黑衣人廝打在了一起,我往后躲了躲,生怕一不小心被殺掉。

幾番廝打下來,宋須歡就算武力再高,也是孤身作戰,難免會受些傷。

我想起宋須歡之前出門時總會帶著侍衛,就算不帶侍衛,也會有暗衛跟隨,這次怎么不見那些人露面?

難道說都被干掉了?

越想我越害怕,忽然想起方才在城南花圃時他叫我陪他一起去死的話,顯然他是料到了自己的死期。

花朝日……

小說中,反派大佬宋須歡正是死在了花朝日,難道說就是今日不成!

不能,反派能死,我可不能死,我還要回家呢。

說來也有意思,十幾個武力高強的黑衣人用了將近兩個時辰也沒能殺掉宋須歡,反被他一一殺盡。

我看著如殺神般的宋須歡,心里更是害怕得緊,他倒在血泊里朝我伸著手,聲音微弱,卻不容抗拒,“過來。”

“我不。”

我硬著頭皮搖頭,步子在一步一步的往后退。

他幾乎是拼盡全力向我招手,臉上的鮮血被雨水沖刷著,露出有些猙獰的臉。

只是他看我的眼神卻并不猙獰,看著看著竟擠出一絲笑意,他張了張唇,好似要說什么,我卻懶得再聽,撒腿就往山上跑。

普渡寺就在前方,只要我到了普渡寺找那位高僧超度自己,我就可以回家了。

我如此想著,竟未注意腳下,一不小心滑倒在地。

腳扭傷后,我吃力地向前走著,盡管疼的要死,可我還是想回家。

我實在太想家了。

忽有人一把扣住我的腰身,將我抱起。

我對這個懷抱十分熟悉,果不其然竟然又是宋須歡。

“你沒死!”

我驚訝他傷成那樣,卻還能將我抱起,他嘴唇泛著白,眼神卻冷得緊,“你就這么想我死?”

我沒應聲。

心里嘀咕,那是自然。

宋須歡將我送至普渡寺門前時昏倒了過去,寺內的僧人將他安置在一間廂房里養傷。

看著躺在床榻上的他,我竟生出了可憐之心。

他依舊昏迷著,嘴里卻一直不停的喊我名字:“阿月,阿月。”

我看到他臉上滿頭大汗,想來是做了噩夢,想著上前幫他擦汗時,卻聽得門外有腳步聲傳來。

“宋施主,貧僧來赴約了。”

是個僧人。

床榻上的宋須歡也在這時清醒了過來,叫我去開了門。

6.

進來的人身披一件紅色袈裟,右手拿著錫杖,左手上捻著一串佛珠。

他先是看了看宋須歡,轉而又看向我,“可要貧僧來超度?”

“你?”我呆呆地看著高僧,想說什么卻又不知該說些什么。

他又是如何知道我是來找他超度自己的?

不等我細想,高僧再次將目光轉向宋須歡,“當日宋施主將你送至普渡寺門外,苦苦哀求了貧僧三日,叫貧僧超度于你。

你卻說什么也不肯,貧僧答應了宋施主,日后若有緣再見,定會幫他實現這個小小的心愿。”

我不明白高僧這話說的是什么意思,正想問之時,宋須歡卻突然拉住我的手腕,“阿月,跟他走。”

他擰著眉,我看出他疼痛難忍,想著安撫他時,高僧卻在旁催我,“沈施主,你若是再不走,日后可就沒這個機會了。”

聽到這話,我竟鬼使神差的出了門,高僧緊隨我其后。

到了山腳下,我看到車夫還在,便知是宋須歡特意安排好的,他總是比我要想得周到些。

高僧先一步上了馬車,我也緊跟著坐了上去。

馬車緩緩向前駛去。

我問高僧去哪里,他答“故事開始的地方”。

我識得這是回鄉下的路,想起歸去來兮的小伙伴同我講的歸家之法,便是找一個高僧,然后回到穿來時的地方,讓高僧超度自己。

能回家本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我卻不知為何一點也高興不起來,總覺得遺漏了些什么。

我問高僧他是何時與宋須歡相識的,高僧道,“前世,也是今生。”

“你說明白點。”

他笑笑不說話,只顧著趕路。

途經城南花圃時,我想起宋須歡第一次帶著我來這里時的場景。

那日,他親手摘下一朵迎春花贈予我,“阿月,花開了。”

那時我煩他煩得緊,隨手將他送來的花往別處一丟,嘴里念叨著,“開就開了唄,有什么好高興的。”

我也不知為何會突然想起這些事,想著想著,竟紅了眼眶,淚珠滾落在臉龐,燙得我生疼。

高僧依舊趕著馬車,速度快到我無法想象,不過眨眼的功夫就已到了鄉下。

雨還一直下著,鄉下的泥土路不好走,車輪子陷入泥坑,馬車無法繼續前進。

高僧跳下馬車,我下意識的張開懷抱,卻發現高僧已邁步向前走去。

以前我只要下馬車時,宋須歡總會抱我下來,一到下雨天路不好走時,他也會抱我。

說來也可笑,不知不覺中,我竟把這當成了習慣。

施法超度之前,高僧從身上掏出一本厚厚的經書,翻開經書那一刻,我有些恍惚。

“這經書可是宋須歡抄的?”

宋須歡此人除了踏青賞花外,最大的愛好便是躲在房中抄經文。

只是,他從不當著我的面抄,總是喜歡一個人偷偷的抄。

之前被我發現了一次,他惱的罵了我,當時我只以為他是在為自己所做的惡贖罪,沒想到,這經文竟是為我而抄。

高僧沒說話,只叫我摒除心中雜念,一心所向歸家之途。

可我卻沒辦法一心所向,我想不通這是為什么,我想不通宋須歡為何會給我抄經書,像是他早就知道我會離開一樣。

我想不通。

7.

“施主,時辰不早了,該回去了。”

高僧催我,腳下的步子卻一步也不想上前。

狂風四起,將經書翻至最后一夜,我捧起經書仔細瞧了又瞧,終于看清了書上的兩行小字:

你之前世遇我之今生,我之今生逢你之前世,前世今生相逢日,便是你歸去之時。

阿月,若有來世,愿你之今生遇我之今生,你之前世逢我之前世。

突然像是有什么東西擊中了我心靈深處的某個地方,我想起他頂著皇家世族的壓力將我娶進門時的堅定,想起他為我護我周全卻不得不將我囚于成王府時的無奈,想起他明明深愛卻又不敢愛時的惶恐。

為什么?

為什么我的心會如此之痛,我跟宋須歡之間究竟發生過什么?

“施主,該回去了。”高僧繼續催我。

我搖頭,懇求他告訴我全部。

高僧搖著頭,無論我怎么哀求,他都不肯同我說個明白。

我想起了穿書管理員,她一定知道什么。

說來也奇怪,此刻宋須歡不在我身旁,不正是她清理我的最好時機么,可她為什么偏偏不出現呢。

“穿書管理員,你出來!你不是想殺我嗎?你出來啊,你出來殺我呀!”

我扯著嗓子吼了好一會兒,終于見雨中一紅衣女子執傘而來。

“吼什么吼?沒見過像你這么著急投胎的。”她黑著臉瞪我,又瞥了眼站在不遠處的高僧。

高僧沖著她笑了笑,“又見面了。”

這兩人應當是認識的。

穿書管理員沒說話,將視線從高僧身上收回,轉而看向我,“沒用了,劇情已經徹底崩壞了,就算殺了你,也無濟于事。”

劇情已經徹底崩了……

“劇情崩了那會怎么樣?”我問穿書管理員。

她皺著眉頭答,“劇情一旦崩壞,書中的世界便會逐漸變得混亂,書中人物的世界觀、價值觀、人生觀也會開始重塑。

他們的一言一行將不再受作者的掌控,作者也無法再駕馭他筆下人物的命運走向。

正派角色可能會成為反派,反派角色也可能會成為正派,正義將不再是正義,邪惡也將不再是邪惡……一切都會變得混亂不堪。”

我瞬間懵了。

穿書管理員說的話我似懂非懂,卻也聽出了其中的嚴重性。

我想不明白為什么偏偏是我,我甚至連我怎么穿到書里來的都想不起來,卻陰差陽錯卷入了這無端的是非當中。

“命運使然。”穿書管理員對我說,“當當務之急,你應當想的是如何彌補。”

“彌補?彌補什么?”

我有些崩潰了,質問著她,“我莫名其妙的穿到這里,莫名其妙的被你追殺,現在你又莫名其妙的叫我彌補。

難道我不冤嗎?是我想穿到這里來的嗎?是我想破壞劇情走向嗎?是我害的劇情崩壞嗎?我問你,是我嗎?”

穿書管理員沒有回答我,我看得出來其實她也挺無奈的。

或許我們都沒有錯,她生來就是要清理穿書者的,就像我這個穿書者,生來就是要被清理掉的一樣。

8.

我又想起了宋須歡,我想知道我跟他之間到底發生過什么。

我問高僧,也問穿書管理員。

穿書管理員再次將目光移向高僧,高僧笑著念了一句“阿彌陀佛”,轉身向雨中走去。

他二人的反應讓我隱約覺得事情沒有那么簡單,我拉著穿書管理員問她,“宋須歡之前是不是見過我?”

她沒說話,只是甩開我扯她的手,背對著我良久后沉聲道,“你若真想知道,我倒是可以幫你,但前提是,你得先答應我,要留下來彌補劇情。”

我看著高僧漸行漸遠,猶豫中帶著一絲不甘。

我想回家,我真的好想。

可腦中卻一遍一遍浮現出宋須歡的身影,浮現出這三年來宋須歡與我相處的點滴,想到自己就這么不明不白的離開,屬實是有些不地道。

我雖惱他恨他,卻也從未真正的討厭過他。

畢竟,仔細想想那人有時候對我其實也不差。

他會不舍晝夜趴在床前照顧生病的我,會在我半夜想吃一碗牛肉面時親自下廚,只為滿足我的口腹之欲,會在長劍長刀刺向我時,毫不猶豫的替我擋下。

每次我受傷時,他總會陪在我身邊。

可如今的他,卻孤身一人躺在冰冷的床榻之上。

如果按著原著故事里的情節,宋須歡應該是會死在今日的。

“他會死嗎?”我問穿書管理員,她點了點頭,沒說話。

我想通了,與其糾結昨日之我造就今日之不幸,不如思考今日之我何創明日之幸運。

穿書管理員口中的彌補之法,便是將時間定格,修改劇情走向。

簡單來講就是,取一段時間定格,見初遇之人,改初遇之事。

“重生?”

聽著穿書管理員這話,我腦子里不由得浮現“重生”二字,她肯定的點了點頭,“可以這么理解,但這段時間是有年限的。”

“多久?”

“三年。”

我點了點頭,問她為什么是三年。

她答,“初遇到離別,正好三年。”

我表示明白,想讓她馬上開始時,她卻搖了搖頭,“現在還不是時候。”

“還在等什么?”

她將頭頂的傘往高撐了撐,抬眸望向遠處被大雨沖洗的山頭。

那里隱隱有誦經聲傳來,我聽不出那是什么經文,只問穿書管理員。

“往生咒。”

也是這一刻,我腦中浮現了一些熟悉卻又陌生的畫面。

我看到我從鄉下的柴堆里醒來,看到我救了宋須歡,看到我讓他抱我,看到我帶他去城南看迎春花。

“就是現在。”

穿書管理員莫名嘀咕了一句,我又看到宋須歡抱著受傷的我在跪在普渡寺門口,他求高僧超度我,可我卻死活不肯。

我不知我為何會有這些陌生卻又溫暖的記憶,只知道我現在的心很疼,更疼……

穿書管理員不肯向我透露半句緣由,我只能發了瘋似的奔向來時的路。

心中一遍一遍默念著:

宋須歡,再等等我。

再等等我。

雨還在下。路過城南花圃時,我折了枝迎春花,我想帶給他,告訴他,“宋須歡,花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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