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

顧姜作為我唯一的家屬，給肇事者出具了死亡諒解書。

我輕嘲，果然舊人不敵新人笑。

黎歡在車上看著這份諒解書，笑出了聲。

就在我打算離開的時候，顧姜站在了我的面前。

1

我流掉這個孩子的時候我已經不愛他了。

「為什么要打掉我們的孩子！」

他眼睛里布滿了血絲，仿佛都能聞到一股血腥味。

他的鼻尖只離我一厘米，他的呼吸聲就像要穿透我的耳膜一般，讓我本身沒有血色的臉又潮紅了幾分。

我推開他的手，但是他捏著我手腕的青筋都快爆出：「我問你，為什么要打掉我們的孩子！」

他一字一句地又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我身體里的血液都開始倒流。

「因為，我不想要跟你的孩子！」

他本身憤怒的眼神怔了一下，隨即笑了：「不想生我的孩子為什么還跟我結婚？」

我輕輕撫摸著他那曾經讓我愛入骨髓的臉，也笑了：「和你一樣，游戲而已。」

2

我從來都不知道顧姜娶我是因為一場游戲。

「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顧姜在這場游戲中輸給了黎歡。

「你選擇大冒險就去娶凌子月，敢嗎？」

黎歡生氣的話竟然被顧姜當了真。

「好。」

分手只在這兩句話中。

這是黎歡在我和顧姜結婚之前哭著找到我的時候才坦白的。

「是我的錯，我不應該一時氣話，他只是在跟我賭氣。」

「你想怎么樣？」

我笑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強裝的鎮定是多么的不堪一擊。

「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和他結婚。」

她半咬朱唇的樣子讓我差點笑出聲。

「你和他說不就好了。」

我盡可能地壓抑著自己聲音，不讓別人聽起來有一絲的顫抖。

就在她紅著眼睛看我的時候，顧姜進來了。

3

「怎么哭了？」

他微微皺起的眉頭，讓我不禁有些失神。

「顧姜……」

黎歡委屈的淚水順流而下，沒有絲毫的猶豫：「我不應該和你賭氣，你不要娶她好不好？」

接近著懇求的語氣，她撲向顧姜的時候，全身都在顫抖。

「你和她說什么了？」

他的眼神看向我的時候變得凌厲起來，像是我把他心愛的女人弄哭了一樣。

「是她和我說……」

「我說我知道錯了，我當初不應該和你賭氣讓你娶她的……」

我的話還沒說完，黎歡就搶著接下去了。

一副柔弱似風的樣子，抱著顧姜的手卻始終沒有松開過。

我笑笑，沒再說話。

既然你們要玩，那就陪你們玩好了。

顧姜的身體僵直了，兩側的拳頭也握得泛白。

「我和子月的婚事已經定下來了。」

他的言語中沒有絲毫的溫度，說話的時候全程都是冷眼地看著我。

她垂下了臉，拽著顧姜衣服的手也漸漸松開了：「好……那祝你幸福。」

我看到顧姜在努力地克制自己，他在努力地掩蓋住自己的愛意。

4

「婚禮用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他過來給我梳理頭發，就像剛才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一樣。

「準備好了。」

我不著痕跡地從他的手上拿過了梳子，拉開了距離。

「剛才的話你不用放在心上，你只要做好你的新娘，彩禮已經盡數打給你們家那邊了。」

他臨走時的這番話直接刺痛了我，鏡子里的我連強裝的笑意也沒了。

在顧姜沒有說要娶我之前，我媽到處給我張羅著結婚的事。

我相親的條件只有一個，那就是有錢就行。

我的彩禮錢，都是要留給弟弟將來娶媳婦兒用的。

婚姻的這件事情上，我沒有任何的選擇余地。

所有人都知道，包括黎歡。

大家都拿這件事情取笑我，甚至連他們玩的真心話大冒險游戲里都會有「大冒險你就娶凌子月好了」。

我原本以為我一直喜歡的顧姜會不一樣。

他帶著一大束玫瑰花找到我的時候，我的內心還在暗自竊喜。

原來自己喜歡的人也喜歡著自己是這種感覺。

我就像那童話里的公主一樣，從灰姑娘一下變成了王子的心上人。

我早該知道，只要是童話，遲早有一天都會破碎的。

只是我沒想到，破碎的這一天來得竟然這么快。

就當是隨便找了個男人嫁了吧，就算不嫁給他，也會是別人。

我扯了扯嘴角，心口像是缺了一塊。

5

「親一個！」

臺下的人起哄，人群之中，我看到了黎歡毫無血色的臉。

顧姜沒有理會任何人，臉上只是不是禮貌的微笑。

他仿佛在用行動告訴所有人，他和黎歡今后再無可能。

我的腰間被一股力量帶入懷中，觥籌交錯之間，他那雙眼像是被微醺了一般，讓人覺得模糊不清。

偌大的房間里只剩下我和顧姜兩個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緩緩開了口。

「黎歡……」

我都能聽見空氣中回蕩著我聲音里的一絲顫抖。

「她只是我妹妹。」

他脫西裝的手頓了一下，用最漫不經心的話壓下了我震驚的眼神。

一瞬間，我想是讀懂了他一般。

難怪，他會因為一場游戲和我結婚。

難怪見到黎歡會一直壓抑著自己。

可能怕再遲一點就把持不住對她的愛意了吧……

「她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這件事我和你說清楚，但別人那……我不想再聽到。」

「就連黎歡自己……」

「她不知道。」他轉身去了臥室。

新婚的燭火還在床頭前點著，「百年好合」四個大字卻顯得格外乍眼。

6

「今天回門我不能陪你了。」

他在衣櫥里仔細地挑選著領帶的顏色，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樣，轉過身打量了我一眼。

「要是缺什么直接就從卡里拿錢，不用跟我說。」

他慷慨地將手里的銀行卡給了我，絲毫沒有在意我臉上的表情。

在他的面前，我更像是一個透明人一樣的存在。

他照顧我的感受，但是卻絲毫不在意我的感受。

我努力地拉扯著嘴角：「顧姜，我想搬出去。」

他打領帶的手停了，這才認真地看了我一眼，嘴角的笑意開始慢慢浮現。

「怎么？覺得自己受委屈了？」

他棕黑色的眸子在此刻卻越發深沉，「我說過，你們家要的東西我都會給，你還有什么不滿足的？」

甚至直到關門的那一刻，他都沒有給我一分鐘的時間聽聽我為什么要搬出去。

7

「怎么顧姜沒陪你一起回來啊？」

我媽左顧右盼，最終只接受了我一個人回來的事實。

「小月啊，你給我打的錢還不夠啊，你弟弟馬上要結婚，光彩禮都要50萬。」

我媽拉著我的手，淚水婆娑的看著我。

我的手不由得一緊。

50萬……我輕蔑地笑了：「媽，你把我賣了也不值這么多錢的。」

我媽聽見我的話，眼淚也不流了：「只要顧姜愿意給就行。」

她不知道從哪來的號碼，直接撥通了顧姜的電話。

「喂？」

顧姜清冷的聲音從電話這頭傳過來，我渾身一個激靈。

「是我啊……」

「不好意思，打錯了。」

我伸手奪過我媽的手機，直接掛斷。

「你搞什么？我話還沒說完！」

我媽臉上的表情像是恨不得吃了我一般，擋了她發財的路。

「你要的錢我給你，但是以后別再打電話給顧姜了，否則我一分錢都不會給你。」

聽見我的這番話，我媽才逐漸露出了笑容：「來，曉晨，過來謝謝姐姐。」

屋外的男孩聽見了我們之間的對話，腳步十分緩慢地蹭到了我的跟前。

他上下打量著，這個弟弟，我也是第一次見。

「說話啊！」

我媽急著掐了他一下，他吃痛地叫了一聲才回過神來：「謝謝。」

「先別急著謝，彩禮的錢我也不是打給你。」

「你什么意思？」

我媽著急地將我一把拽過：「這50萬你是不打算給？」

「給是給的，你不是說彩禮要50萬嗎？我到時候直接打給女方家，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我媽的手松了松，我抽回胳膊的時候，上面已經有很深的紅印了。

「再說一遍，不要再給顧姜打電話，否則你們一分錢都拿不到。」

8

顧姜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睡了？」

他打開燈的時候，我剛從噩夢中醒過來。

「怎么哭了？」

溫柔的聲音讓我以為回到了結婚前一天的晚上。

他也是這么問黎歡的。

「沒什么。」

我從被窩里爬起來的時候，已經意識到自己的眼睛哭腫了。

在強烈燈光的照射下，我下意識地擋了自己的眼睛，「有事嗎？」

「你今天跟我說，你想搬出去？」

不知為什么，他又突然有耐心地想聽了。

「我……」

我想告訴他，如果不需要我，我可以立刻搬出去，不用每天看到我心煩。

手心里的指甲掐到肉里，終于鼓足勇氣要說出口的時候，他打斷了我的話。

「黎歡跟室友吵架了，不然你和她一起住也可以。」

他緊接著這句話直接將我要說的話堵在了嗓子里。

「外面的房子還是不太放心，你們也別搬出去了，家里多個人也熱鬧點。」

原來從始至終，他心里擔心的無非是他的好妹妹。

就算知道他們之間絕無可能，但還是想要每天能留在身邊看著。

我的拳頭松開了，心里也像是舒了一口氣。

我笑出聲來，此刻我紅腫的眼睛混雜著我的笑聲顯得十分怪異。

「你笑什么？」

他眉頭擰到了一起，本來還溫柔的五官都開始變得凌厲起來。

「你想要她來，那就來吧。」

我又閉上眼睛躺了下去，他們無非是想要一個正當的理由呆在一起而已。

既然拿了錢，那我成全他們。

9

黎歡剛搬進來的時候，心里的快樂都要從臉上飛了出來。

「姐姐，我跟你住一起不合適吧？會不會影響你們夫妻之間的感情……」

「影響你不也搬進來了嗎？」

沒等顧姜開口，我率先打斷了她的話。

黎歡尷尬的表情讓我覺得有一絲的快意。

「不打擾，這段時間你就先住著，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吩咐管家。」

黎歡臉上的笑意才再次展開：「謝謝。」

顧姜看了我一眼，臉上的表情有些生硬。

「嗯。」

黎歡來的這幾天一時也沒有閑著。

她打發走了下人，每天都自己準備食材給顧姜做菜。

不得不承認的是，黎歡真的很會做飯。

「你們嘗嘗看，味道怎么樣？」

她忙著解開圍裙，用筷子夾起一塊紅燒肉就送進了顧姜的碗里。

周圍的氣氛頓時沉了下去。

可能是察覺到了尷尬，她又從盤子里夾起另一塊紅燒肉：「姐姐你也嘗嘗。」

我抬頭看了一眼她，她的眼神里有一絲的無辜，還有一絲的……挑釁？

「不用了，我吃過了。」

我將碗里的肉夾給了顧姜，顧姜的眼神不自然地閃爍著。

「以后做飯的事情就交給陳媽做，你不了解我的口味。」

顧姜假裝飯菜不合胃口，黎歡也失落地低下了頭。

這種氣氛真讓人無從適應。

我不著聲色的推開了擺在我面前的碗，「我累了，我先去洗澡，你們慢慢吃。」

我躺在浴缸里，腦子里都是在思考以后如何和黎歡的相處。

「咔噠」

浴室的門居然被打開了。

我慌忙地伸手將浴巾扯下，包裹在胸前：「你……」

話還沒說完，顧姜面無表情的反鎖上了浴室的門，緩緩走到我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