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遠早村民和狐王的相遇
- 樹與狐貍與城市
- 禾中木南
- 2849字
- 2024-11-08 19:20:02
我看見紙上清晰寫著這些字跡:
……自從我加入這里已經三十多年了,不知不覺年事已高,兩鬢已經斑白。近來,我感覺身體一天不如一天,雖然我覺得我能活到八十歲,可時間沒到,就不知不覺越發力不從心。
因此,我想斗膽寫下在來到我們村之前,經過的一段路程,見到一位靈智獸類的奇遇。這是我憋了幾十年的話。希望你們寬容我,我對講出這件事十分之恐懼,我害怕你們發現我沾染過魔物,陷入恐慌,懷疑自己身上也有污穢,從而陷入混亂局面。但我可以保證,這位靈智的獸王,絕不是什么邪惡魔鬼,至少,它的所做所為,是絕對不必放在十字架上燒死的。
我逃亡的時候,十分害怕,導致一路的艱辛都不甚明顯,永遠有無限的力量驅使我逃跑。可惜的是,精神力量終歸是有限的,肚子吃不飽,再多的力氣也會漸漸消散。這時我不知道走上了什么路,一路上越來越冷。到這里時,天空飄著茫茫雪花,路上也覆蓋薄冰。我胃里的熱量不夠消耗了。終于這時候,我走不動了,委頓在一棵樹下。恐懼帶給我的熱量也耗盡了,我全身和內心都冷卻下來。唉!我要被餓死,冷死了。我想,我二十三歲的生命就要送于此了。
我癱倒在樹下,逐漸意識模糊。生命在漸漸冷卻。我馬上死了。但此時卻有點不同,又開始變熱了。我死了嗎?現在眼前很紅。這時,我腦袋變的清醒,身上突然又有力氣了,猛的睜眼,一只尖嘴動物出現在我面前……
魔,魔鬼?我死了,竟然是魔鬼接走?果然我逃跑會有報應……我嚇得大叫,但我的嘴已經動不了,是在心里大叫。但是我驚訝發現,我的熱量竟然來源于這個尖嘴動物。欸,它好像不是普通的尖嘴動物,它會發熱,渾身還發著紅光,好像還不斷把熱量輸送給我。我不懂,但緊接著,我聽到一種幻覺般的聲音:
“你好,這里是我們的家,本王狐王奇姆拉,在此恭候你的到來。
請你趕快離開這里,人類。抱歉,并不是這里不歡迎你,而是似乎有天災出現,變的越來越冷。你會被冷死。本王雖然能給你熱量,但本王更需要解決天災的問題。本王解決天災只有一半成功的可能性,因此為了保證成功的最大可能,本王不能再輸送多余的熱量。如今本王已經灌注你足以走出此處的力氣。請快快走,屬于狐群的災難,不應該殃及在人類身上。”
……
它還會說話,我驚的更加神智不清了。不對,這個聲音不是耳朵里傳來的,好像直接到腦子里。看來,我果然是死了啊……真是稀奇,我聽見它叫狐王奇姆拉,給了我足夠的力氣走出飄雪的大山。我死了還怎么走出去呢。這時候應該上天堂,或下地獄吧。但我緊接著又聽到它說:
“人類,你以為自己死了。其實,你沒死,本王剛剛說的話,你沒懂。”
這時我才明白,我好像沒死,只是這個狐王的聲音可以直接到腦子里,也可能是凍傻了的幻覺。好吧,但我想對我來說無論走出去能到何方,即使不死在這里,也可能會死在別的地方。我想告訴狐王,可想起它為我輸送熱量感到誠恐,它依稀在說什么天災,萬一再多輸一點,它的計劃……
“你真可憐。也很偉大。人類。本王再次聽到了你的心聲。你覺得你遲早會死。可是,本王覺得未必。你可能會死,也可能會像本王理想的一樣,越過死亡的坎,回歸最完美的家園。人類,在可能不會死的情況下,去試試吧。”
……好。不知道為什么,我對它以及對死亡的恐懼已經減小了半成。雖然它依然是一個詭異的存在。這只叫做狐王的動物,我在路上見過很多和它像的,區別是沒有這么紅,也沒有這么大,也不會發光。也不會通過腦子和我對話。這就是魔鬼嗎?我將信將疑,按照神父們的說法,魔鬼不會勸我快走,而是,吃掉我?可惡,這些話,真是不能全信啊。不好,熱源離開了。我看見狐王轉身走了。
它轉身時看了我一眼。這種轉身看我的眼神也很奇怪,那是一種鼓勵的,又飽含哀憫,還有點同命相憐。奇怪,除了哀憫之外的眼神讓我不懂。我一個亡命之徒,有什么值得鼓勵,甚至和狐王同命的,也許又是幻覺。不過,狐王說如果我越過了死亡的坎,會回歸完美家園,我從沒見過完美家園,只能是“來到”。或許,或許吧。
想到這里,我不知不覺又開始了腳步。我變的有力氣,就像吃的很飽一樣,足夠能離開這里了。然后,我快步向寒冷的邊緣尋找。
狐王已經走遠了。我在走出很遠時,也許已經達到寒冷的邊界,回頭看見狐王在雪山山頂。它的周圍放出很多光,比對我放的光還要大許多倍。但盡管如此,和不斷飄雪的龐大寒冷區域相比,這些光顯得微不足道。這是在給雪山輸送熱量嗎?它能輸送足夠嗎?萬一像我的胃一樣,長久不吃東西熱量就越來越少,狐王會不會……不不,我不敢想,會成功的吧。它好像不是魔鬼,但是也很強大,嘿嘿,但我不敢細想了。我只能繼續往前,走自己的道路,不知道過了多久,寒冷才越來越少。身上又開始虛弱了。大概是狐王輸送的熱量終于耗盡。我雙膝一跪,臉卻栽到一個蜂窩里。我的臉被蜜蜂包圍,但卻顧不得疼痛,抱起蜂蜜大塊朵頤里起來。我吃飽了,也被毒性弄的暈暈乎乎,跌跌撞撞掉進水里,又被水花卷上岸。睜開腫眼依稀一看,很綠,比雪山好看多了。我闖近樹林里……
吃野果,樹皮,的同時,不甘。掰斷枝丫做彈弓,努力學習狩獵。能吃葷了。勉強,饑一頓飽一頓。好像過了幾年,終于,見到一個女人。還不是妻子這時候。哈哈,沒死。像狐王說的,邁過死亡……?我見到了人類,終于,是女的。我們認識了。
和她認識了,介紹來到她的村子里。……所謂的村子,就是一群人住在山洞里,不知道在做什么,非常饑餓,非常潦倒。我教給他們打獵,我自己摸索打獵幾年,很擅長這件事,村民們靠我教的打獵度過了饑餓。我也融入他們成了他們一員,和他們在生活中學會了建草棚當家,逐漸擁有了像樣的村子。
…可惡,頭又開始暈了。我應該是病了,剛才很頭暈,不知道在寫什么。對了,我說的狐王奇姆拉,它是個好人,不,好魔鬼!不,好狐王!我不知道為什么不是魔鬼,可能是魔鬼,但是不壞,就像人一樣,也有善良的魔鬼。真的好,我碰見了它,它不是壞東西,我也不是壞東西。求求你們,相信我吧……我不知道你們對它是什么看法,我一直不敢說,好不容易一吐為快,我也害怕……
(這幾段涂涂改改,且語序混亂,字跡顫抖,看樣子,他連筆都握不動了。他在最后一直強調了很多“我害怕”。因為太多重復詞語,這里就只放上一句我害怕)
對不起,我欺騙了你們,讓你們都把我當成一個正常人。對不起,狐王奇姆拉,你救了我,但我一直都沒有回報,我對你,非常掛念。你的夢想,實現了嗎?還在山頂不停的發光嗎?我想走去看看,但是今天好累。我還是先休息一天吧,明天再去,或者,過段時間。我要去見證你的成功,也告訴你我過的很好,不知你此時還在不在世。嘿嘿,我還不到六十歲,不會死的。雖然老了,可是村里最長壽的老人活了九十歲,那么我至少活到八十。我還有二十多年哩。我要走出去,去看看你了,雖然不記得有多遠。但不能讓他們知道,偷偷溜出去看,我再回來。哈,哈,我要去……
(紙片的結尾,有幾處很深的手印,似乎摁上了畢生的力氣。紙片結尾處戛然而止。這下一點看不清是寫什么了。但結尾信心滿滿,和埋藏之深,形成了強烈的矛盾。我看著“雪山”“狐王奇姆拉”的字眼,往事逐漸爬上了我心頭,似乎明白了什么,然后,我陷入一種又清醒又迷茫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