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這就告退。”佟養性跪地，磕完頭之后，弓身離開了大殿。

等佟養性離開，努爾哈赤掃視了一遍大殿內的眾人，又開口問道：“你們對此有什么看法？”

他的話音才落，殿內就響起了莽爾古泰大大咧咧的叫囂：“阿瑪！有什么好嘰嘰歪歪的，明軍那么弱，直接打不就得了。”

努爾哈赤撇了他一眼，訓斥道：“愚不可及的莽夫！再打幾次渾河之戰，我八旗精銳就被消耗光了，拿什么據守這遼沈之地？”

面對努爾哈赤的憤怒，莽爾古泰依舊一臉的不服氣，幾次想張嘴反駁，但在努爾哈赤的威壓下，低下了腦袋，沒敢頂嘴。

努爾哈赤失望的嘆了一口氣，將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大貝勒代善，代善被盯得的心里有點發毛，無奈出列，拱手說道：

“阿瑪！佟養性所言的南滅朝鮮、西控蒙古、占領河西，截斷大明的戰馬來源。只不過是個很美好的愿望罷了。

想要滅掉朝鮮，這并不難，可現在漠南的蒙古察哈爾部可不弱，更別說跨過漠南，占領河西走廊了。”

努爾哈赤點了點頭，眼神中卻有些失望，這就是他選的繼承人啊！怎么連一點斗志都沒有。現在他創立的金國，還不是守成的時候，需要的可是銳意進取之主。

努爾哈赤剛準備說點什么，激勵一下他這個畏首畏尾的二兒子，殿中又響起渾厚有力的話語聲。

“阿瑪！雖然統領察哈爾部的林丹汗，很是強大，其自稱是蒙古黃金家族之后，可以號令大部分的蒙古部落。可他對本部之外的部族，可是苛刻的很，這遼東科爾泌蒙古諸部早就已經離心。

科爾沁部首領奧巴已經默許了其管轄的部落貴人與我女真貴族的聯姻，對我大金有示好之意，阿瑪只要稍微施展一下手段，就算不能收為附屬部族，也能拉攏其成為盟友......”

看著款款而談的四貝勒皇太極，努爾哈赤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等皇太極說完，他立馬問道：“皇太極！對于佟養性進獻的立國之策，你是什么看法？”

“阿瑪！兒臣覺得，不管可不可行，要試了才知道。現如今，佟養性說的沒錯，我們最多還能拿下遼西，而大明的山海關內城池密布，確實不適合我們八旗鐵騎馳騁。

想要進一步拓土增強國力，只能將目光投向其他方向。如果有著充足的糧草，滅朝鮮是輕而易舉。

而看似強大的察哈爾部，并非沒有辦法戰勝，何況我大金據有遼東，察哈爾盤踞漠南，兩部早晚會有一戰，來決定這長城外草原的王者......”

皇太極有條不紊的敘述了他的觀點，話語中充滿了豪情壯志。時不時與汗座上的努爾哈赤對視，進行著眼神交流，當他說到精彩處，努爾哈赤情不自禁的點頭。

“你是贊成佟養性的策略？”努爾哈赤問道。

沉默了一會，皇太極回道：“贊成與否，都沒多大的意義，他佟家要屯田就讓他們屯吧！左右無非是撥付一些耕牛和生鐵罷了！”

這回答，讓努爾哈赤有些意外，但很快就露出了笑容，是啊！糾結這些空洞洞的話語有什么意義，試一下也沒有什么損失。

可一想到這些天的支出，他就拉下了臉，說道：“可我們的耕牛也很有限，頂多能給他三千頭，干不成什么事！”

皇太極摸著下巴，才思索了片刻，就有了主意，立馬建議道：“自從薩爾滸之戰開始，科爾泌草原與大明的商路就斷絕了，他們的牛羊一直沒有人要，諸部頭人都快愁白了頭。

這近三年來，佟家一直跟隨八旗作戰，掠奪的銀錢可不少，何不讓他們拿出一部分，由我大金國出面，幫佟家采買科爾泌的蒙古牛，這樣既可以交好科爾泌蒙古諸部，也能為征伐朝鮮做準備。”

皇太極才說完，還未等努爾哈赤開口，在一旁冷眼旁觀的代善就插話道：“佟家有那么傻嗎？”

皇太極跟他對視了一眼，立馬反駁道：“佟家擺明了想打進朝鮮，建功立業。我們何不順水推舟，放出風聲，拿下朝鮮之后，劃地分區，設幾個漢軍總兵駐守。

到時候，可不僅僅是佟家，金國所有的漢軍將領都會鉚足了勁，崔成此事。”

代善心中很是疑惑，不明白這八弟是怎么了，現在居然敢在阿瑪面前，公然跟他唱反調，半分情面都不留。

殿中的眾人，已經感覺到了這兩兄弟的火藥味，然而汗座上的努爾哈赤，卻絲毫沒有在意，權衡了片刻，他開口說道：

“很好！就這么辦，是該著手教訓一下這條明國忠狗了，阿敏！征伐朝鮮的事情，就由你先操持。”

“大汗！這事還是四貝勒處理比較合適。”阿敏連忙推辭，他只是努爾哈赤的侄子，才不想介入代善和皇太極這兩兄弟的爭端。

“皇太極另有要事操持，你就安安心心的去做吧！”

見努爾哈赤一副不允許拒絕的神情，阿敏只能無奈答應......

看著殿外有些偏西的太陽，佟養性嘆了一口氣。隨著金軍的不斷勝利，明軍的一大堆叛將降兵加入了金國，佟家已經不再像以前一樣重要。

行商建州女真之時，他曾與可汗的把酒言歡，這已徹底成了不可追憶的過去。現在，他迫切的希望沈弘毅為佟家的謀劃能夠成功，為佟家在金國立足打下穩固的基石。

“二爺！”

佟養性的思緒被打斷，他循著聲音望去，見他的心腹包衣正急匆匆的趕來，佟養性開口問道：“來福，怎么樣？打聽清楚了？”

來福擦拭了一下頭頂的汗水，才回道：“二爺，在東邊的那條街，我們有能力拿下的，只有一套四進院！”

一聽是四進院，佟養性面露不滿，雖然他兩兄弟人丁稀少，可他們的妻妾可不少，這根本住不開。他皺眉問道：“周圍其他地方呢？”

“奴才都已經打聽過了，那些房子院落，基本上都被四貝勒的旗下佐官或者親朋好友占了。”來福小心翼翼的回答道，生怕二爺遷怒他。

佟養性在皇太極府邸附近找房子，是他們兄弟倆仔細權衡后的結果，除了安置家眷，讓努爾哈赤放心。就是奔著結交皇太極去的，去跟皇太極的人搶宅子，那不成了結仇嗎？

現下別無他法，佟養性只能接受，苦笑著問道：“那四進院離四貝勒的府邸有多遠？”

“四貝勒的府邸在街頭，四進院則在街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