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弘毅矗立在沈家大宅的門前，太陽已然西斜，天空染成了淡淡的橙紅色。微風輕輕吹過，拂過他的臉頰，帶著一絲絲涼意，讓他感覺心情無比的舒適。

他朝佟家兄弟做了一個楫：“恭送大爺、二爺。”

沈弘毅一番透徹的分析，涵蓋了明金兩國的大局，以及佟家的立足點，開拓了佟家兄弟的視野，也點燃了他們的野心。

聊了整整幾個時辰，兄弟倆依舊覺得意猶未盡，可惜天色漸晚，不得不告別離開。

佟養真笑著拱手道：“先生留步，屯田之事，等我稟報了大汗，再從長計議。”

“本該如此，在大江邊屯田百萬畝，佟家要花費數萬兩之巨的白銀，如果大汗沒有征伐朝鮮之意，此事不值得操持。”沈弘毅嘆著氣說道，心里卻有著十足的把握。

他相信一代梟雄的努爾哈赤，哪里會看不出佟家想在征伐朝鮮上立功的心思。而屯田這種百利而無一害的事，努爾哈赤又哪里會反對？就算他短期內沒有征伐朝鮮的心思，也會掩蓋，慫恿佟家傻子們鉚足了勁為大金添磚加瓦。

沈弘毅的嘆息，感染了佟養性，他嘆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無論事成與否，足見先生之才，參贊軍機，自然不在話下。”

沈弘毅點了點頭，謙虛的說道：“在下只是在雜學上，有些見解罷了！并不通軍略，參贊軍機，可能會誤了佟家。”

等沈弘毅說完，站在佟家兄弟身后的佟斐然，感覺被忽視了，立馬就接話道：“確實，他很適合打理工匠，父親、二叔，你們何必拉著他去打仗呢？”

佟養真回頭看了他的寶貝女兒一眼，苦笑著摸了摸額頭，訓斥道：“放肆！斐然，跟先生說話要有禮數。”

“我哪說錯了？在他的指導下，圖錢真燒出了琉璃，你們看，花花綠綠的，是不是很好看？”

佟斐然從袖子里翻出一塊琉璃，在眾人面前晃蕩了一下，有著夕陽的映襯下，那琉璃閃著黃藍綠的光，佟家兄弟都被亮瞎了眼。

沈弘毅有些詫異，這玻璃居然不是無色的，那些原材料，可經過了初步的提純，連沙子，都由圖錢幾人的精挑細選了一遍。

思考了片刻，他很快就意識到了可能出問題環節，窯中那些盛放玻璃原材的黏土坩堝，都熔煉過生鐵，這玻璃中可能混入了不少的鐵元素。

呆愣了片刻，佟養性再也沒有了對琉璃的不屑一顧，眼神中滿是貪婪，開口問道：“先生，此物？”

“格物小術，不值一提，如果佟家有用，盡管拿去吧！”沈弘毅假裝大氣的說道，心里卻很是不爽，這就是當包衣的悲哀吧！

看著佟養性那貪婪的眼神，不宰他一筆，沈弘毅感覺自己就更虧了，徹底成了冤大頭，于是又補充道：“不過這些天耗費了不少的銀錢，希望大爺、二爺能支應一二。”

佟養真點了點頭，這琉璃的出現，讓他再一次提高了對沈弘毅的認知，思索了片刻，他對一旁的佟養性說道：“二弟，命人送五百兩銀子與先生。”

“是，大哥！”

“謝！大爺、二爺。”沈弘毅滿臉笑容的拱手道，不管佟養真是無心還是有意，佟養性從沈家抬走的白銀，算是物歸原主了。

沈弘毅一想到佟養真拿他自己的錢對他示好，不由的覺得很可笑。他打定注意，一定要好好的思量一番，怎么繼續忽悠佟家，把全部身家砸進九連城的屯田大業中，為以后的他和毛竇娥做嫁衣。

“沈秀才，還不謝我！這可是五百兩，給我打造一套琉璃首飾，不過分吧！”

正在心底打著小算盤的沈弘毅，愣了一下，這突兀出現的稱呼，有點讓他不習慣，看著邀功討賞的佟斐然，沈弘毅說道：“大小姐，你找錯人了，想要打造琉璃首飾，你應該去找心靈手巧的銀匠。”

“為何要銀匠？”佟斐然瞪著大眼睛問道。

“琉璃只能用于點綴，沒有銀匠，你怎么打造首飾呢？”沈弘毅沒好氣的說道。

佟斐然恍然大悟：“行，我明天就去找銀匠。”

踩著晚霞，佟家眾人離開了沈家大宅，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沈弘毅長長的吁了一口氣。這兩兄弟暫時是被他糊弄住了，至于最終能從佟家掏出多少銀錢，砸在九連城，先要看努爾哈赤給他們兄弟倆打多少雞血了！

要是能成功忽悠佟家，在九連城囤積大量的生鐵和煉焦煤，在反正之后，他就能制造出大量的手雷和大口徑一端封口的鐵管，將九連城打造成讓后金鐵騎望而生畏的鐵桶堡壘......

沈弘毅一心琢磨著怎么薅佟家的羊毛，不知不覺間踏進了小花園。園中眾人都各司其職的忙著手中的事情，而在玻璃窯旁，平時不怎么動手的佟圖錢，正默默地來回推動著小鐵碾子，碾磨河沙。

沈弘毅很是詫異，開口問道：“圖錢，該吃飯了，還折騰啥？”

圖錢這才抬起頭，看了沈弘毅一眼，苦著臉回道：“先生，你先吃吧！小主下了命令，要我將這些河沙盡快全部燒成琉璃。”

沈弘毅看了一眼堆成小山的河沙，這要是按之前的操作，用黏土坩堝裝著一點點，慢慢的燒，還不知道要折騰到什么時候。

在他的計劃中，燒琉璃從一開始，就是附帶，被帶到溝里很正常。而現在，燒琉璃是佟家的了，沈弘毅也不想去糾正什么。

只是這佟圖錢，和諧的相處了二十來天，還是幫一把吧！于是沈弘毅開口道：“沒什么大不了，讓他們干吧！現在我已經是佟家的謀士了，負責參贊軍務。如果你愿意，我就跟二爺打聲招呼，你以后就是我的侍衛了。”

佟圖錢放下了手中的活計，他明白這是對他的拉攏。可他本就跟二爺，還賜了佟姓，雖然算不上心腹，但也被二爺當成了自己人。

正在佟圖錢猶豫之時，沈弘毅又說道：“跟著我，可能不會大富大貴，但可以不用上戰場，還能混個不錯的前程。你哥已經死在了刀劍之下，你總得為你們家留個后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