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先這話可謂是相當干練,不僅一語雙關,甚至還有些咄咄逼人,顯然是對薛峰說,如果沒有山賊這層身份,你想在在隴西做生意能否生存下去都是問題。
其次,如果你愿意退居二線,陳家完全可以保證你衣食無憂,哪怕什么都不賣,也能讓你的店鋪高朋滿座,生意火爆。
“現在果然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看來我已經老了?!毖Ψ蹇嘈σ宦暎彩亲哉遄燥嬕槐?
“想以退為進?老雜毛?!标愊刃睦锇盗R,臉上卻未起絲毫波瀾,他笑了笑道:
“小叔這是說的哪里話,鳥鼠山今后還得全仰仗著您呢!”
“少主,老朽這話是真心出自肺腑之言,我覺得子陵就賢弟頗有才華,很適合接替我當鳥鼠山首領,剛剛我和他聊的還很相投甚歡,差一點要結拜呢!”薛峰直接點出陳先心中所想。
“子陵并非我陳家人,只是我單純一個朋友,何來接替一說?小叔莫要多慮。”
“少主,屬下這是真心話,我是真心實意想讓子陵接替我。”薛峰道。
“你覺得呢?”陳先忽然轉頭看向劉昊。
不得不說,陳先這招是有夠陰損的,他能不能擺平薛峰?
能,而且還很簡單,只需讓薛峰繼續治理鳥鼠山,任由他胡鬧,都不接受他告老的條件即可,但陳先只是象征性勸了一下,顯然是有大換血的打算。
他把問題甩給劉昊,便是想看劉昊能不能順利解決此問題,如果不能,那么在陳先眼中,劉昊的能力也就到這了,會把他從自己心中統帥的位置上移出去,雖說陳先的統帥劉昊也并不想當,可幫陳先解決問題能加大自己談判的籌碼,這才是關鍵。
“我一個外人實在不好干預二位的家務事,本次陰差陽錯被請到山上做客,一是想結識陳少主,二是想找陳少主借幾個人?!眲㈥恍α诵Φ?,他這話是對陳先說,實則卻是講給薛峰聽,因為要是被自己張口把陳先的護衛要走,陳先回去跟老家主說薛峰作壁上觀,結果怎樣其實不難預料。
連劉昊這個外人都懂得道理,薛峰一把年紀會不懂嗎?
他大方道:“子陵想要什么人盡管跟我說好了,何必勞煩少主,我這山上百十來號人任你挑選,你最好全挑走,這樣我也落個清閑,哈哈……”
這次,薛峰也來個一語雙關,其潛在意思是劉昊要能養活起這些人,那你就可以全部帶走。
你不是想分而治之嗎?
那就看你有沒有本事。
而這話里的另一層意思是說給陳先聽,依舊是以進為退。
主少國疑就只有這個辦法,主動把鳥鼠山交出去,但只要自己一被架空,其他人看到必會人心思變,那他這個少主就當不消停。
劉昊笑了笑:“那倒不必,我只需幾名廚子,和口才較好,會念書之人即可?!?
“會念書?子陵賢弟這可就為難我了,我們這幫粗人全都大字不識一個?!毖Ψ灞苤鼐洼p回道。
“無礙,廚子總有吧?”劉昊問。
“廚子……”薛峰頓了頓,他知道劉昊想要瓦解自己,便道:
“以子陵老弟的庖廚技術,我這里哪有比的上你的?!毖Ψ逄拐\相見,拍了拍自己圓滾滾肚皮。
“沒有的話,我就只能另找人合作了?!眲㈥煌锵У?,從懷中出去一袋細鹽放在陳先面前,道:“不知陳少主有沒有興趣合作?”
陳先皺眉,身旁的護衛拿起鹽袋打開,食指伸進去舀出一丁點放入口中,在陳先耳邊道:“少主,是鹽。”
陳先自然不會覺得劉昊是拿普通鹽來找自己來談合作,他拿過裝滿細鹽的袋子捏出一小撮,就見里面潔白如粉末的細鹽顆顆粒粒,陳先在手中碾了碾,捏住幾粒放入口中,果然跟自己想的一樣,沒有任何雜質,苦澀的味道也沒有,和菜里放的鹽似乎沒什么兩樣。
“你會做這種鹽?”陳先放下鹽袋問,不知他是有意還是無意,放在右手邊,薛峰的眼前。
劉昊搖了搖頭:“我并不會制鹽,但可以把粗鹽加工成細鹽,吃起來便不會有那種苦澀的味道?!?
“你的意思是……”劉昊端起酒碗,敬了陳先一杯,像是說合作愉快,陳先也心領神會,笑了笑,端起酒碗,用巴掌大的酒碗半遮面,目光瞟向薛峰。
二人放下酒碗,劉昊伸手抓向陳先放在薛峰旁邊的鹽袋,被薛峰一把抓住手腕:“誒,子陵老弟,你這么做就不對了,咱們二人剛剛可是差點就結拜,你……”
劉昊笑了笑,收回手道:“我向首領借廚子了,可首領說沒有,我也沒辦法,這些鹽就當我耗費首領食材的補償吧!”
被劉昊這么一說,薛峰頓時啞口無言,覺得自己好像中了陽謀,劉昊讓自己出廚子,說好聽是想拉自己一把,庖廚這東西上哪找不來?說難聽是想分化自己勢力,別說自己沒鹽礦,就算有,自己能和陳家搶生意嘛?劉昊制鹽,陳家銷售,跟自己有什么關系?
也就是說,這本來就沒有自己的位置,想要這層利潤,就得被分化。
不想要,等人家做大做強后,手下一樣會走的一個不剩。
“庖廚,我出了。”薛峰咬牙道:“但不知道子陵老弟要庖廚做什么?”
“你……出了?”劉昊問。
“嗯。”薛峰點點頭。
劉昊沖他擠眉弄眼,像是說:現在由不得你了。
薛峰一怔,暗道:完了,棋錯一招滿盤皆輸,現在可不是自己想不想加入的問題,是自己還有沒有機會加入,若現在想加入必會被陳先狠宰一刀。
此刻,薛峰就覺自己后腦勺有雙眼睛正時刻盯著自己,盯得自己脊背發寒,冷汗直流。
當薛峰緩緩扭過頭去,果然就見陳先單手托腮,饒有興趣的盯著自己看。
他不說話,薛峰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樣講,這可是跟陳家搶生意。
憋了半天,與其被陳先慢慢拋棄,不如換點錢財瀟灑下半生,一咬牙,起身單膝下跪,拱手道:“鳥鼠山上上下下,任憑少主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