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時候林德象也會思考新明到底是皇帝做主好,還是內閣做主好。最后,每每想到舊明的那些皇帝,他覺得這個問題沒必要繼續思考下去。
更多的,他是在想,內閣為什么能完美運行幾十年。
這個問題,很重要。
他想問蘇廷舜怎么看,可話到嘴邊,又覺得自己有點過分。因為他一個在官場這么久的人都想不通,何況蘇廷舜這個孩子。
不過,經此一事,林德象倒是認為蘇廷舜是個可以造化的。
不管如何,比那個蘇心寶強。
這頓飯不能說吃的索然無味,只能說沒什么意思。
蘇廷舜總覺得尷尬。
原因還是因為那檔子事。
本來,林德象是他老丈人,但是那檔子事之后,他心里若說沒什么想法,那才是見鬼。
只是,他不好說。
蘇二爺倒是聊的開心,林德象也是如此。
雖然說,他和蘇廷舜相談不多,但是能看出來,這個年輕人是個可以造化的,至于為人怎么樣,只能以后慢慢觀察了。
縣試過后,蘇廷舜也沒放松學習。說實話,他不是很有信心能直接考中縣案首,取得秀才功名。在結果沒有揭露之前,他必須要做好全部準備。
當然,如果他不僅沒有取得‘縣案首’,甚至連第一場都沒有過,那后面的努力也就沒有意義了。
因為無法繼續參與后面的考試,再努力又能怎么樣呢?
大抵上,等待考試結果的這段日子是極其折磨人的。因為不知道最后的結果會怎么樣,同時心里對結果又飽含著無限的期待。此外,婚事的事情,也讓他感到一絲頭疼。
他是個偶爾擰巴的人,對待事情,大抵分兩種態度。一種是要么直接徹底擺爛,不要緊的,甚至可以當接盤俠。要么,他就要完美無瑕的。
眼下,蘇廷舜心里不認為那個林姑娘還是個完美無瑕的。
大芳園的風言風語,他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二。
從前,蘇心寶要怎么賴在那邊,他沒什么感觸。然而現在,他覺得心里很不痛快。
“未婚妻?”
瞧著窗外的月色如銀紗一般鋪陳在大地上,他嘴角噙著嘲諷的笑容。
雖然說,心里一直在強調自己要尊重當前社會規則,但心里是否真的能徹底能躺下呢?
他自己分的清嗎?
這個問題,恐怕他自己都不能回答。
人,寫起來簡單,做起來難。
......
關于蘇廷舜和林娉兒婚事重回正軌的事情,蘇仁徵在回府之后便得知了。之后,他再無表態,只是遣人去請林德象改日赴宴。對于蘇仁徵來說,倘若韓老太真的能把婚事從蘇廷舜轉移到蘇心寶身上,他是樂見其成,不過心里并沒有多么重視。
聯姻固然重要,但在朝政聯盟之中,并非占據決定性位置。
他這么多年暗戳戳給林德象調去資源,絕非聯姻的紐帶可比的。當然,前提是林德象是個懂得感恩的。
事實上,林德象也確實如此。
在和蘇仁徵見面之后,兩個人絕口不提婚事。這種事情,根本不該出現在他們之間的私人談話上。
很low。
“明年,國子監會下放一批權貴子弟前往地方。蘇州富庶,你可要小心,莫使人鉆了空子。”蘇仁徵品著香茗,語氣平淡的告誡。
林德象嘴角一扯,語氣中夾雜著淡淡的不屑。
“蘇州雖比不得京師復雜,但也絕非一群毛頭小子能弄明白的。去了蘇州,我會安排好。”
蘇仁徵點點頭,又說道:“另外,監察御史那邊你也要小心。據我的消息,豐州,靖州兩地,布政已被拿下。這一次,都察院那邊是打算臨死前發瘋了。”
說起這個,林德象問道:“和宰輔有關?”
蘇仁徵沒否認,只是凝重道:“三年之內,朝政將有大變。這是你我絕佳的機會,不可錯過。”
關于這一點,林德象倒是看得清楚,他搖了搖頭,“侯爺,這是你的機會。”
聞言,蘇仁徵也不反駁,而是道:“你雖然剛升遷不久,機會不大,但還是能謀劃一二。比如,剪掉蘇州衙門里面的釘子,徹底控制蘇州。”
林德象微微凝思,旋即道:“我會觀察一二。”
“姓趙的賴了這么久,該回家含飴弄孫了。”蘇仁徵語氣莫名,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林德象思忖少許,言道:“蘇州這邊你不用擔心,上下我都能控制,折子方面,會按照你的意思來。”
蘇仁徵微微點頭,“足夠了,這次動手的也不止我們。姓趙的除了晉州是死忠,便只剩下一個洛州。只待汪家取下洛州,大事篤定。”
林德象沉默不語。
雖然蘇仁徵話語不詳,但是他能想象得到,中樞斗爭有多激烈。想必,下此內閣更改的大朝之上,必然極度熱鬧。不知道,誰又能走到最后呢?
想到這里,他不禁啞然。以自己目前的層次,還是不夠,這種事情,真正參與的也就內閣、六部、都察院、五寺、翰林院、國子監的那些存在。
在新明,機構雖然被改的亂七八糟,職權也發生極大變化,但細究起來,還是能找到蛛絲馬跡。
官員私下素來喜歡稱呼;‘大內閣,小六部,不金不銀都察院’。
這三者,是屬于明面上比較惹人注目的存在。
另外,翰林院、國子監、五寺、五城兵馬司、五軍都督府這幾個,同樣無法忽視。
林德象揣測,蘇仁徵所說的,這次不止一個人要對趙宰輔動手,只怕也囊括了翰林院這些地方。
畢竟,權力動人心。
但他沒有細想,因為這與他現在無關。撇開這件事情,林德象提起另外一件事。
“侯爺,你上次讓我查的事情,我已經有眉目了。”林德象道:“甄家和許家沒有完全脫干凈,許家勢力遍布六州三府,一時之間是沒辦法完全遣散的。另外,許家和黃山派也有聯系。”
“黃山派?”蘇仁徵挑眉,顯然沒聽過,于是問道:“這是個什么東西?”
“一群自命不凡的武師,在黃山聚集,稱了個諢號。”林德象口吻中多了幾分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