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哥兒，你不準和高癩子頑，聽見沒有。”王大爺又生氣，臉色又鄭重的警告他。

另一邊，幫忙給王奶奶配置藥材的蘇二爺聽見這名字，同樣鄭重的對蘇廷舜說道：“那小子不是個好東西，你離他遠遠的，不要和他沾惹上。”

蘇廷舜問道：“他誰啊？”

蘇二爺?shù)溃骸拔以谘瞄T的時候，聽辦差的提起過，西肅街這塊，高癩子是個惡頭，遲早有一天縣老爺會收拾他。”

結(jié)合王大爺之前說的‘無賴潑皮’，蘇廷舜大概明白了，那個高癩子是古惑仔。

在蘇廷舜看來，這個高癩子恐怕也就二十出頭的年紀，沒想到都上了縣太爺?shù)暮诿麊危豢淳椭啦缓唵巍?

王大爺老兩口并不住這里門店里，而是住在另一處老房子。等待中午時，老兩口帶著父子二人返回老宅。而蘇二娘已經(jīng)在家準備好午飯，一家人在一起美美的吃了頓團圓飯。

因為蘇二娘是獨女的緣故，再加上王大爺二人也在京師，所以每每過年的時候，他們一家要么來這邊吃團圓飯，要么就是把老兩口接去家里吃飯。

“癩子還沒個正經(jīng)的營生？”蘇二娘給兒子夾了個大雞腿，順著剛剛眾人說起的高癩子延續(xù)話題。

王大爺哼道：“那小子，和他那個被人砍死的爹一樣，都不是省心的。在街里搞賭坊，害了多少人！要我看，就該早早的把他抓起來，毒打一頓，否則，那小子不會從善。”

話都說到這份上，王大爺話里話外也沒讓高癩子死，可見其心里只是對高癩子更多的還是恨鐵不成鋼。

王奶奶則愁道：“可憐癩子他娘，一天到晚給人洗衣裳把他拉扯大，還是個不成器的，唉。”

蘇二娘則感慨道：“往常也沒見是這個樣子，猶記得舜哥兒還小那會兒，我回娘家，癩子也不過是個又瘦又小的孩子，整天叫鄰里的其他小子欺負。沒成想，長大了竟變成這樣，人吶。”

“那小子就是缺少管教，同其他街的潑皮越學越壞。他娘忙著給人洗衣裳，哪有時間教養(yǎng)他。長成這樣，那是他高家的孽債。當年他爹就是這樣，整天不正經(jīng)做個營生，跑去外面瞎胡鬧。照我看，這高癩子將來怕也難逃被人砍死。”王大爺吹著胡子，語氣很不好。

總歸是幾十年的鄰居，還是看著高癩子長大的，他也不想看見高癩子將來和他爹一樣，被人活活砍死。

只是，人勸，當事人要聽啊。

不聽，能有什么辦法。

八卦鄰居的隱秘事，總是一個家庭吃飯時最好的談資。因為不涉及自己家，大有一種看外人出丑的局外人感覺。這種感覺，好像是可憐，又好像是嘲諷，還有高人一等的優(yōu)越感。

為什么呢？

因為出事的不是自家啊。

“舜哥兒，你不許和他頑，聽見沒有。”蘇二娘囑咐兒子。

縱使高癩子小時候在藥店長大，而且自己也照顧過這個鄰居小孩，但對方現(xiàn)在走上邪路，她自然不會再念及那些舊情。一聽說對方學壞了，立馬囑咐兒子離那人遠點兒。

屎臭，那就離的遠遠的，莫要沾惹。

“知道了。”蘇廷舜點頭答應(yīng)。

他對這件事情沒什么看法，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緣法，同樣也有每個人的劇本。不必站在道德制高點去數(shù)落那些拿了世俗規(guī)則所不容劇本的人。

人類社會。

誰又比誰高貴呢？

皇帝一定比妓女高貴？

不見得吧。

一個是吸血天下萬民供養(yǎng)一姓，一個是自力更生吃著青春飯。

你能說誰比誰高貴？

在以人為主觀能動性，而制定的世俗規(guī)則之中，妓女的所作所為自然很下作。可以整個人類社會來看呢？

無非四個字。

弱肉強食。

禽獸智商低，以力制定‘弱肉強食’的規(guī)則。

人類智商還過得去，以腦子制定各種利于統(tǒng)治者階層的規(guī)則束縛底層人。

異曲同工罷了。

將人類社會看成動物社會，最終得出的結(jié)論就是；強者通吃，弱者被養(yǎng)豬。

養(yǎng)豬不一定要吃豬肉，可以喝豬血啊。

可以割韭菜啊。

這時，蘇二娘又道：“爹，娘。過了年，舜哥兒也束發(fā)了，可以給他講個媳婦兒了。你們在周圍也幫忙打聽打聽。”

聞言，老兩口這才恍然大悟，想起來外孫年紀確實夠了。

“好，好，好。我給你聽著。”王奶奶笑容滿臉，若是外孫早些成婚，她說不準還能看見重孫子。

王大爺卻是蹙眉，問道：“我記得舜哥兒不是有一門親的嗎？你以前還說過啊。”

蘇廷舜微微驚訝，這有醫(yī)術(shù)在身的人就是不一般，這樣大的年紀，身體好，能吃能睡，記憶力也這么好啊。看來，以后得找個時間向王大爺請教請教怎么養(yǎng)生。

聞言，蘇二爺臉色一黑，本想臭著一張臉，可一想這是老丈人當面，他只得冷嗤道：“那家人發(fā)達了，如今瞧不起我家，這門親事，不說也罷。”

“怎么回事？”王大爺問。

蘇二娘只能簡單將林家的事情說一遍。

“忘恩負義！”王大爺罵了一聲，而后道：“不說也好，這種家庭教養(yǎng)出來的女兒，恐非良配。”

王奶奶也氣憤道：“你們別著急，我們倆會聽著消息。哪家的姑娘好，我們一定告訴你們。只要這條街的，我還不信我說不動誰。再說，能嫁去武侯府，不知道多少人眼巴巴念著哩。”

蘇廷舜埋頭吭哧吭哧吃飯，這種事情，他實在沒辦法插嘴。

因為約定成俗的規(guī)矩，在婚事上，蘇廷舜基本上沒有發(fā)言權(quán)。這一點，無論是蘇二爺還是蘇二娘都不會給他自主權(quán)。

如果他要搞什么自由戀愛，那就是在挑釁父母權(quán)威。

朝廷推崇孝義，蘇廷舜若是離經(jīng)叛道，有心人隨隨便便說兩句閑話，名聲不說毀的徹底，反正也差不多了。有句話說得好，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

當初，他和韓老太鬧的那樣難看，韓老太也沒有讓人把蘇廷舜‘不孝’的風言風語傳出去。

一方面，有蘇仁徵在其中震懾，不準其他人亂說話。另一方面，韓老太和蘇廷舜之間也沒真到你死我活的階段，實在沒必要下此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