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工作組去“解救”楚開來的人就回來了。
雖然沒把楚開來和張海權帶到這里來對峙,但是……
湊到大領導耳邊,“人放出來了,那個楚開來一見有人救他,就大聲控訴正良同志。說正良同意逼他寫陷害許建國的材料.,不肯寫就把他關起來,還威脅他沒有好果子吃。”
聲音不大,可是不遠處的李正良完全聽得見。
一聽楚開來那個沒節操的都沒給他挽回的機會,直接就把他賣了,李正良登時雙目充血。
“不是這樣的,老領導!不是這樣的!那個楚開來不是什么好東西,他兩面三刀,沒有一個實話,您不能相信他!”
“不信……”喘著粗氣,“不信你把他叫過來問問。”
“再不信,您可以審問張海權,真的和我沒關系。”
李正良還有最后一絲希望,只要張海權扛住,和他口徑一致,那楚開來的話就沒人信,他依舊能逃過一劫難。
只是,李正良的歇斯底里沒有起到半點作用。
那個匯報的工作人員回頭看了一眼李正良,這回也不刻意壓低聲音了。
“張海權嗎?”嘴角一揚,“他比楚開來還快!”
“我們還沒上到四樓,他就迎到三樓,把你李正良的所做所為,全都匯報了!”
李正良,“嘎!!!”
眼前一黑,直接撅了過去。
昏過去之前,最后一個念想就是:
我特么為什么要找那個楚開來?沒有和楚開來的那次見面,不就啥事兒都沒有了嗎?
造孽!!
……
李正良這么一暈,大領導眼瞅著自己推薦上來的這個人是這個熊樣,不由心累地揉了揉眉心。
只不過,領導畢竟是領導,李正良的事弄清楚了,后面會有一堆麻煩,但是眼前的麻煩可還沒過去呢!
看向許建國,心說,“許建國受了這么多委屈,如今終于抓住了李正良的小辮子,還不一定怎么鬧騰呢!任由他鬧下去,永豐廠算是徹底掀桌子了。”
強忍著不適,對許建國和聲道:“建國同志啊,你受委屈了!”
“要不,你先回去?工作組會還你一個清白。”
大領導是沒抱太大希望的,許建國敢直接闖工作組,肯定也是抱著把事情鬧大的想法。
這么讓他回去,他能肯?
可萬萬沒想到的是,許建國想都沒想,“好!感謝領導的信任,我回去工作了。”
隨之露出一個憨厚的笑容,“人救出來就好,那我走了。”
把大領導鬧的一愣,突然發現,好像是自己看錯了。
這個許建國似乎也不是一無是處,起碼這個干部是真的憨,而不像李正良那么多心機。
破天荒地站了起來,把許建國送到門口。
至此,永豐廠領導班子的鬧劇終于告一段落。
雖然魏國臣、許建國、白占鵬三人之間的矛盾依舊沒有解除。但李正良的事情一出,也足夠三人消停一陣子了。
李正良暈過去,就一直沒醒,被連夜送到了省城醫院救治。從此再沒回過永豐廠。
因為對于李正良的處分通知,第二天就下來了。
對李正良挑撥干部關系,扣留普通職工的行為,省廳沒有包庇,直面問題。給予黨內處分,調離永豐廠的處理。
只不過,這份通知只有少數幾個廠領導知道,普通職工眼中,李副廠長還是突發重病才調回省城治病的。
這么做,不是為了保護李正良,而是保存上面的顏面,畢竟李正良是省廳空降的。
張海權也沒好果子吃,別看及時舉報,但于事無補。最終被一擼到底,發配到油漆車間,從小組長重新做起。
這里不得不說,鐵飯碗就是鐵飯碗,這要放在后世,都不是開除公職,清除出廠那么簡單,還得負刑事責任。
可是在這個年代,連干部編制都給他留著了。
不過,張海權在永豐廠再想有什么發展也是不可能的了,車間待到退休是他唯一的歸宿。
這次事件還衍生出另一個局面,就是上面必須在永豐廠原有的副廠長中選出一個擔起廠長重任。
沒辦法,空降的李正良出了這種事,即便上面再不放心永豐廠的發展,也沒法再空降一個了吧?
可問題在于,目前永豐廠的幾個副廠長,沒有一個入得了領導法眼的。
老廠長推薦的許建國,雖然是清白的,可這能力終究還是差點火候。
魏國臣和白占鵬也是半斤八兩,能讓李正良耍的團團轉,和自己同志鬧矛盾,水平又能高到哪里去?
主管生產的王立倒是中規中矩,李正良搞事情的時候他一直沒有參與,獨善其身,這么多年在工作崗位上也是任勞任怨。
可是,改革在即,任重道遠,王立也不見得能擔此大任。
以至于,工作組對永豐廠的未來已經產生了悲觀態度。
前景一片昏暗啊!
而且,還有一個問題,許建國是老廠長推薦的,之前是對他存在錯誤認識,現在誤會都解除了,那省里就沒理由質疑老廠長的判斷。
也就是說,目前最有希望成為永豐廠廠長的人,正是工作組最不看好的許建國。
“一團亂麻啊!”大領導也犯了難,“永豐廠怕是熬不過這次風浪了。”
……
————————
許建國沉冤得雪,后知后覺。
他雖然不夠敏感,可是,都到這份兒上了,哪還不知道。
這場絕地翻盤到底是怎么回事?
都準備全廠職工大會念檢討了,也告別廠長之爭了,結果最大的對手出了這么一個昏招。
誰干的?老馬和楚開來啊!
這天依舊陰雨蒙蒙,許建國約上老馬和楚開來,再次來到后山魚塘。
遠處,許小玲坐著小馬扎,夾著傘,雙手支著下巴,遠遠地看著楚開來。
“哼,我咋不信他有那么多心眼兒呢?”
另一邊,許建國目光越過老馬,“開來,說說吧,你這都跟誰學的?”
一個十七八的小年輕,居然把李正良搞倒了,到現在許建國都覺得不可思議。
楚開來早就想好了說辭,揚了揚手里的一冊《三國演義》,“書上學的啊!”
許建國一愣,心口有點發悶,這你讓許大廠長怎么接?有的人看三國就看個故事,可有的人確實能從中學到不少東西。
楚開來顯然是后者,這是天賦啊,許建國不具備。
正無語著,老馬從中間蹦出一句,“老話講,少不讀《三國》,老不看《水滸》。你才多大?學那些個陰謀詭計有啥用!”
老馬一副訓徒弟的做派,弄的楚開來和許建國都是一腦門子黑線。
許建國,“師父,反了。”
老馬挑眉,“啥反了?”
許建國,“搞反了。”
“哪搞反了?”
“是少不讀水滸,老不看三國,.反了。”
老馬,“呃!”
老臉一紅,悶頭釣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