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瘦成這樣了？”董太后坐在病塌上，一把抓住了他枯瘦如柴的手臂。

漢靈帝嘆息道：“母親，兒命不久矣。”

一句話說完，漢靈帝已經泣不成聲。

“母親，兒臣夢見了竇武、竇妙、宋皇后……”

“他們要殺我……”

“母親，兒臣恐怕時日無多。”

董太后聽到漢靈帝這番話，心中也是一驚。

皇家尊嚴，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如果漢靈帝真的歸天，那么她這位董太后的價值，就會大打折扣。

董太后急忙勸慰道：“兒，你是大漢天子，那些魑魅魍魎都拿你沒辦法，你一定要挺住。”

“明年春暖之時，必能痊愈。”

“母親每天都在宮中為你祈禱，祈求上天保佑。”

“兒子，你好好養傷病。你不是說，你已經找到了一個跟你長得一模一樣的人，讓他去安撫那些大臣，還有皇后娘娘。”

“這樣你就能好好休息了。”

漢靈帝聞言，點了點頭：“母親，此事只讓您一個人知道。”

“蹇碩雖忠心，但人心是會變的。”

“當初，我們在河間的時候，只想著吃飽穿暖。

漢靈帝欲言又止。

他話鋒一轉，說起蹇碩：“我并沒有將這件事告訴蹇碩和母親。”

“兒臣也是被逼無奈，若是將來蹇碩另有圖謀，兒不得不防。”漢靈帝道。

董太后頷首道：“兒你做的沒錯，此事須得小心。”

“不過兒你不用擔心，你舅父他們就在宮外，咱也不用怕他們。”

董太后所說的漢靈帝的舅父，就是董寵。

董太后的哥哥，也是河間人。

后來漢靈帝被竇武大將軍欽點，輔佐他登基，董寵一家便隨他一同遷往洛陽。

一番爭權奪利下來，漢靈帝穩固了自己的位置，董家也跟著董太后一起水漲船高。

董寵現在是金吾衛，而董寵的兒子董重，則是驃騎大將軍。

還有一個董承現在在皇埔松手下為將。

董家和何進一家，都是親戚關系，但彼此之間，卻是水火不容。

董太后如此一說，漢靈帝這才放心的點頭。

似是被董太后安撫了一番，面上的神情，也稍稍放松了幾分。

“有母親在暗，蹇碩在明，就算朕真的不行了，也能保皇位無憂。”

董太后忙道：“當然，當然，吾兒不用擔心。”

就在兩人聊著天的時候。

宮門處，有匆匆的腳步聲響起，緊接著，又有一道聲音傳了過來。

“啟稟皇上，蹇常侍求見。”

咦？

躺在病塌上的漢靈帝眉頭緊鎖。

“他來做什么，不是要他去西園釋放張讓他們？”

漢靈帝的目光落在董太后身上：“你母親過來的時候，有沒有人看見？”

董太后立刻搖頭：“你不是跟我說了，來嘉德殿的事，誰也不能說。”

漢靈帝終于松了一口氣。

“那母后先移駕后殿。”

董太后站了起來，走向了后殿。

漢靈帝目送董太后離開，便命宮人為蹇碩打開了大門。

蹇碩穿著一身鎧甲，臉色慘白，快步走到漢靈帝的塌邊，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皇上.......奴婢該死，求皇上降罪！”

蹇碩的跪拜，讓漢靈帝微微一愣。

“你在做什么？”漢靈帝皺眉道：“你犯了什么錯？”

蹇碩當即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額頭立刻腫起一片。

“陛下，出大事了！”

“張讓！”

“張讓”

漢靈帝的雙眼瞬間睜大。

出大事了？

“張讓？

“張讓怎么了，你快說，趕緊的！”

蹇碩垂下頭，不敢看漢靈帝一眼，“陛下.......張讓...張讓死了！”

“什么!”

漢靈帝大聲道。

張讓死了？

他是怎么死的？

“他不是被囚禁在西園么？”漢靈帝急忙問道。

“為什么會死？”

蹇碩哪里曉得張讓是如何死去的，便將今早發生的一切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漢靈帝。

“奴婢奉了陛下的旨意，不敢有絲毫的怠慢，所以第一時間就去了西園，想把張讓和趙忠他們都放出來。”

“奴婢剛才去了一趟西園。”

“但是……”

“但是……”

“張讓、趙忠等人都被誅殺在了大牢。”

“奴婢想找看守牢房的守衛問清楚，可是，所有的守衛也都被殺了。”

“奴婢不敢耽擱，立馬就來了。”

漢靈帝感覺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然后眼前一黑，一口鮮血從他的口中噴了出來，昏死了過去。

蹇碩悚然一驚。

“快，快!”

“快去傳太醫！”

漢靈帝病重，已經很長時間了。

加上不能泄露情報，嘉德殿早已經被重重圍了起來。

羽林虎賁衛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名守衛，但凡想要離開嘉德殿，都必須有手令。

普通的宮女太監，只許入不許出。

當然，也不是完全不能，你活得進來，死著出去也行。

所以，太醫們都住在嘉德殿內，以備不時之需，給漢靈帝治病。

而此時，漢靈帝寢宮之中，蹇碩已經被嚇得大腦一片空白。

太醫們在大殿里走來走去，只有他們匆匆而過的腳步聲，其余殿內一片安靜。

守在宮門口的宮女太監們，一個個嚇得臉色蒼白。

若是皇上一死，他們這些人的性命，也就到此為止了。

還好，漢靈帝的性命，似乎還沒有到盡頭。

經過太醫們的不懈努力，漢靈帝在半個時辰之后，終于是蘇醒了過來。

蘇醒過來的漢靈帝，對蹇碩的話半信半疑。

然而，看著跪在殿門處的蹇碩，他便明白了，這一切都是真的。

“滾進來。”

漢靈帝的聲音中，充滿了憤怒。

蹇碩從門口站起身，走到了漢宣帝的塌邊，跪了下來。

“陛下稍安勿躁，龍體為重。”蹇碩先勸道。

“你...你...你是說，張讓趙忠他們...全部被殺了？”

漢靈帝的臉色漲得通紅，皮膚下的血管都能看到，眼眶深陷，眼珠凸出，像是一具死尸，死死的盯著蹇碩。

蹇碩點了點頭：“都死了......全都被殺了。”

得到蹇碩的肯定，漢靈帝抬起頭，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為什么會死？

為什么？

這才過了一晚上。

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