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聚餐還好沒有再出什么幺蛾子，大家該吃吃、該喝喝。除了像李懷德這種對吃喝非常講究的人能吃出飯菜好賴之外，包括許宸在內的大多數人是分不清的。

至于新來的廠長黃賢是不是能吃出不同，那就不得而知。即使吃出來，他沒有吃過傻柱做的，那也沒有對比。

吃飯的時候，楊振華領著廠里領導班子給各個處長、分廠在敬酒，然后順便介紹一下。到了許宸和機修廠這里的時候，黃賢還是有點想法。

“來，這邊是我們幾個分廠的廠長、副廠長。這是一分廠廠長，這是··，這是汽修廠廠長許宸。”楊振華介紹著。

作為副處級干部，許宸理所當然成了最后一位被介紹到的，也讓黃廠長關心上。

“不錯，大家看著都很朝氣蓬勃么。對了，我們廠還有機修、汽修啊，怎么感覺不需要單獨成立一個工廠么。”黃賢看似隨口一提。

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每一任領導都有自己的施政方案，看來黃賢對附屬部門單獨設廠是有意見的，也有可能人家是想以此為契機，開展自己的工作。

可他的問題一提出來，就讓場面冷了下來。機修廠、汽修廠作為當事人不好回答，楊振華和李懷德作為附屬機構設廠的推動者，自然不會去解釋。

“廠長，我們這個附屬機構設廠，算是部里給我們軋鋼廠的一個試點政策，后續怎么處理還是要看最終效果的。”

沒人出聲時候，一直站在邊上的副廠長喬二寶說話了。喬二寶自從跟李懷德競爭三把手失敗之后，就被打壓的厲害。平時在廠里說話都不太響亮，干脆就一直蟄伏下來。

之前是廠長半退休，書計和第一副廠長差不多穿一條褲子，他這個副廠長是一點分量都沒有。可現在廠長換人，來頭還很大，和李懷德天然就是競爭關系，關鍵這廠長一看就有點想法，不甘屈居人后。

現在這個時候別人不出聲，他出聲的話，就相當于自己站隊站到對方陣營里。可想一想，喬二寶也覺得自己別無選擇。要么跟著新廠長飛黃騰達，要么就繼續干有職無權的副廠長，再壞也壞不到哪兒去。

“喬廠長看來是說到點子上了，試點試點就要看效果。現在效果到底怎么樣，我們過段時間再看。對了，兩位廠長，等過幾天我去你們那邊看看。”

黃賢很滿意喬二寶的站隊。

看其他幾位領導不說話，許宸跟機修廠廠長同時點頭應是。

其實，許宸想到之前機修廠的廠長就是部里的一個秘書下來，說不定這個黃賢跟那個秘書是有點關系的，今天的一切說不定是給人家找場子的。

自己這個汽修廠副處級架構，興許黃賢都看不上眼。他要真是想橫插一腳的話，許宸也有自己的辦法。

因為大領導在，整個會議的氛圍似乎一直很好，聚會到很晚。

等許宸回到四合院的時候天已經全黑，還是敲了門才讓閆阜貴開的。

“吆，許宸，今天新廠長來了啊。不是說晚上沒聚餐么？”閆阜貴好奇道。

“誰說沒聚餐的。”許宸說。

“傻柱啊。他回來的挺早的，別人問他怎么沒有做小灶，他說領導節約就沒有聚餐。”閆阜貴說。

“哈哈，這個傻柱還挺有意思。你有沒有看到傻柱今天回來有什么不同么？”

“不同，回來時候反正是躲著人說話，我看那臉好像有點腫，莫非…”閆阜貴八卦道。

“我去三食堂時候看到傻柱就那樣，其他我也不清楚。”

對傻柱，許宸很樂意將自己的消息進行分享，給大院添加一點歡樂氛圍。

第二天一早，大院里到處都是傻柱被揍的消息，不用說閆阜貴早晚就開始了傳播。

“許宸，是不是你小子胡說八道的？”

許宸正在家里吃著早餐，傻柱跑到門口罵道。

許父、許母和周茜茜都不明所以，拿眼神瞧向許宸。在他們記憶中，自己這個兒子跟傻柱可是有好長時間沒有交集了啊。

“你是說你被揍的消息？那我也是聽別人說的。昨晚，我就說了在三食堂門口看到你，其他我沒說。”許宸不以為意道。

“你這還叫什么沒說。你給我等著，我早晚讓你好看。”傻柱拋下這一句話就走開。

“他不會干什么蠢事吧？”許父道。

“不會。再說，我這也沒瞎說什么事情，怕什么。他要是犯傻，那就去局子里待著。現在我弄死弄殘他，有一百種方法。”

到了汽修廠，許宸第一件事就是開會，傳達昨天新廠長到任的講話。

“我們黃廠長剛上任，但是對我們汽修廠很關注，明確說了不久就會到我們廠考察工作。”

許宸將黃賢的話換了一種表達方式，效果還不錯，不少中層干部聽到新廠長要來自己廠里都很興奮。

軋鋼廠廠長來這邊，說明領導重視，以后在福利上可能就會有傾斜。

只有兩個副廠長知道事情的真相，可也不會打擊大家積極性。

“大家近期要把工作做好，廠里的衛生和環境也要做好，這些工作由兩位副廠長督辦。另外要加強內部管理，來廠人員一定要登記，防止在領導來的關鍵時候我們內部出現問題，讓領導笑話。”

對于這些外行領導，往往最喜歡就是在管理上做文章，或者就是說整個衛生不行，那個環境很差，許宸需要提前準備，要不然后面很被動。

內部布置完，許宸就準備去軋鋼廠那邊看看。新領導上任，無論如何他們這些分廠一把手、下面處室一把手都要去報道一下。

你去了領導不見得會見你，畢竟領導也很忙的。可是你不去伸一個頭，到領導秘書那邊簽個到，廠長同志后面就會記得你。

許宸不想找事，自然跟其他人一樣。可是，他先去了李懷德辦公室。

“許宸，這新廠長第一天來上班，你不去那邊，跑我這邊做什么。”

李懷德看到許宸過來，嘴上說著不要來這邊，心里卻很高興。之前他的辦公室熱鬧程度是僅次于楊振華的，可今天是顯而易見的變得冷清。

“等一下去。我這不是先到您這邊報道一下，看看您有沒有什么叮囑的么。這新廠長一來，就提出要到我們機修廠和汽修廠看看，我這心里沒底啊。”許宸說。

許宸意思很明確，去廠長那邊是禮節性拜訪，這邊才是自己的根本。

“新廠長和之前的可不一樣。這人年輕，在下面基層干過，斗爭經驗豐富。雖然缺少我們軋鋼廠工作經驗，可人家對冶金行業也是有點了解的，算是半個自己人。這種自以為的專家，他不會聽別人意見，會按照自己的思路去干事情。不過你也不要擔心，反正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機修廠不還在你前面么。”李懷德說。

李懷德的話透露的消息就是這人果然是對機修廠念念不忘，汽修廠也就是順帶的。

“還有一點你要注意。根據他以前單位同事的消息，這個黃廠長是個喜歡標新立異的人，你注意一點就行。不管對方提出什么要求或者想法，你不要當面反對，惹的人家不高興。能拖則拖，廠里還有楊書計和我，不會讓他亂來的。”

李懷德繼續說道。許宸的機修廠也可以說是他的自留地，斷然是不可能讓黃賢插|進來的。

這次競爭廠長失敗，對他而言是巨大的打擊，起碼要耽誤3-5年時間。現在，他要么等著黃賢讓開廠長位置，自己去接任；要么就只能離開軋鋼廠，另謀出路。可現在也沒有合適職位，他也只能繼續在這個副廠長位置上待著。

李懷德在軋鋼廠根深蒂固，自然是不愿意將自己打下的地盤讓給黃賢，兩人之間的關系不用想都知道會有問題。

離開李懷德辦公室，許宸去了黃賢那邊報到。果然，等著被召見的人排了很長的隊伍，看樣子沒有個1個小時是不可能談完。

可人已經到了這邊，想離開也是不行，許宸也只能跟其他人一樣繼續排著隊。

等到中午時候，黃賢秘書給黃賢打了一份飯，也不說讓大家回去吃飯，反而說要再等等。

終于到了一點多，輪到了許宸。

“許宸同志，我看了你的簡歷，很年輕么。”黃賢開口第一句就這樣。

“感謝領導抬愛。”許宸說。

“嗯，你覺得汽修廠對軋鋼廠有什么重要性？”又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

“我們這邊最早是從運輸科發展過來的，后來也是領導重視，給了我們試點名額，算是軋鋼廠的多元化經營。現在我們汽修廠在市里也算是汽修行業較大的的單位，為我市的車輛維修行業做出了不少貢獻，也給軋鋼廠帶來了不少榮譽……”

許宸侃侃而談。這個年代，工廠不講效率和掙錢多少，而要說對國家、人民的貢獻程度。

“好了，你說的不錯，最近我會抽時間去你們那邊看看的。”

許宸說的很多，可黃賢的心思明顯不在這個上面，將許宸后面還要說的打斷，匆匆結束了談話。對他來說，汽修廠跟軋鋼廠的主營業務關系不大，而且級別太低，對大局沒有影響。

要不是為了盡快打開局面，他還真不想去汽修廠。

許宸從黃賢辦公室出來，下午也已經上班。看著后面還排著隊的人群，自己心里總算好過點，像傻子的太多，自己總算不是很突出。

回到汽修廠，沒想到自己辦公室竟然來了意外之客。

“婁董，真不好意思，讓你久等。”

坐在對面辦公室的是婁鴻生，看那茶杯的樣子已經坐了有一會子。

“沒有，是我突然到訪給你們帶來麻煩。我也剛到，聽說了你們新廠長到來。”

作為自己一手創立的軋鋼廠，來了新廠長都沒人通知自己，婁鴻生心里也有點不得意。

許宸帶著婁鴻生到了自己辦公室坐下，重新泡好茶葉之后才打開話頭。

“婁董，不知道今天來是？”許宸問。

婁鴻生看了一下外面，許宸會意，立即起身將辦公室房門關上。

“許宸，上次你說的零件差不多近期就要到京城，東西不少，你看怎么交接給你們。”婁鴻生輕聲說。

說實話，作為實業家，婁鴻生對現在的形勢也是看不清，不知道下一步會怎么樣。可是，自己前半生的積累都在京城，要讓他拋棄一切去往外地他實在有點不甘心。

這次許宸拜托他的事情難度不大，他也想通過這個事情試探一下監管的程度，順便給許宸一個人情。

許宸沒想到對方這么短時間就將事情搞定。要知道這個時代可沒有高鐵，而且這也是在所有流通都需要介紹信的時代，婁鴻生能在短時間內將貨物從港島運輸到京城，可見其能量之大。

“婁董，今天我這邊確實還沒有準備。不過我的意思是到時候我們在城外交接，你定好位置之后，我們的人過去就行。”

他們運輸的貨物都是正經貨物，這時候也沒有什么城門稽查之類，自然沒有太多擔心。唯一需要重視的就是事情不能讓太多人知道，要不然會被人刻意舉報。

至于付款問題，這一批金額不大，加上許宸自己是廠長，對計劃外物資的采購自己有相對自由的權力，只要用心做好賬目就行。

即使這樣，許宸也準備自己先掏錢儲存部分零件，只以廠里名義入賬一部分。其他的等以后分批次慢慢入賬，要不然還會引起別人注意。

想做事還是太難。

“我也是先提醒你一下，防止你沒時間應對。對了許宸，你對現在的局勢怎么看？”主要事情談完，婁鴻生突然問道。

許宸沒想到對方會在第二次見面就談這么敏感的問題，或許地方是考慮因為兩人一起參與這么敏感的活動。可身在局勢之內，很多事情是不能隨意議論，許宸一時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