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如燈滅。

任誰都是如此。

吳恒將這具尸身丟進井里，看著靈火將其燒成灰燼，那些未曾想通的念頭一并放下。

還沒等他離開，就察覺到有人匆匆趕了過來。

吳恒第一反應就是，這灰鳥還有幫手。

他毫不猶豫躲回井里，掐滅了一邊尚未燒盡的靈火，看著那具焦黑枯朽的尸體，一陣沉默。

該說不說，有點晦氣。

依葫蘆畫瓢，他用一個一次性的小術法，窺見了來人的樣貌，是個有些矮小的少年，背著一個黃布包袱，時不時還不向后回頭張望。

看起來不像是灰鳥的幫手，倒像是和他一樣躲避追殺的可憐人。

當然，吳恒可沒有那么好心，去救他一把。

非親非故的，誰愿意為個陌生人冒險？

腳步聲停在上方不動了，吳恒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預感。

不會吧……

事情往往會像他所不愿意看到的情況發展。

撲通一聲，那個少年跳進了井里。

進入井底的一瞬間，兩人四目相對，都是殺氣暗藏。

隨后上面有了動靜，兩人默契地保持安靜。

這個氣息……

追他的是那個虛靈山來的借風！

吳恒瞳孔微縮，看向身邊少年的眼神也透出些微忌憚。

好在以借風的實力，也沒能看破枯井的布置。他只是盤旋片刻后，便離開了。

吳恒看著少年，又看了一眼身邊還未處理完的尸體，心知此事恐怕難以善了了。

誰料那少年搶先開口：“今日我們沒有見過。”

吳恒沉默，似乎在權衡利弊。

少年心性終究不夠沉穩，見狀咬了咬牙，繼續道：“日后您就是我們丹樓的貴客！”

卻不知這話反而漏了他自身根底。

吳恒聽到丹樓二字，已是浮想聯翩。

丹樓的人為何會被借風追殺？

聯想到之前拍賣會的異常，吳恒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真相。

那枚假的血參丹看來最后是落到了借風手上，雖然不知道為何他一個出自虛靈山的人還要買這丹藥，但以他的性子，被騙恐怕絕不會善罷甘休，惹出這么大動靜也算情理之中。

就是不知道……眼前這少年，是在拍賣會被盯上的，還是之后借風又去丹樓找了麻煩？

“我在丹樓沒見過你。”他淡淡開口。

少年明顯急了：“我平日里不在丹樓，但你要相信我確實是丹樓的人。今日之事，只要你不說出去，丹樓定有厚報！”

你憑什么說出這種話？

這個念頭在吳恒心中頓時升起。

這番話已經幾乎可以確認了對方確實是從拍賣會被盯上的？

那借風盯上他的原因是什么？

如果單單只是他身份不凡，似乎不足以解釋。

再聯想到對方已經不自覺擋在身后的黃布包袱。

吳恒好像明白了什么。

如果他沒有記錯，壓軸之后的最后一件拍賣品，是一門養魂之法的殘卷。

雖說并不完整，但對于練氣期而言，也是無比珍貴的至寶了。

如果說血參丹出了亂子后，剩下的拍賣品都沒來得及賣掉，拍賣會最有可能的舉動，便是派人將寶貝第一時間帶走。

而借風最有可能糾纏不放的，也正是這個帶著寶貝的人。

只是吳恒想不明白的一點是……

如果真的如他所料，為何會選擇眼前這個氣息弱小的少年來做這件事？

為了掩人耳目嗎？

可好像，也完全沒能瞞住借風啊！

少年看著吳恒越發幽深的眼神，不由感到不妙。

他目光撇開，看向一側那個燒成焦炭不成人形的家伙，尬笑道：

“這家伙……有點眼熟啊？”

不是，這一坨黑炭你也能認出眼熟？

“那你不妨仔細看看。”

“好啊。”

話音未落，兩人已是同時出手。

井底場地狹小，施展不開，吳恒并未拿出彎刀，而是以斷劍當成匕首，直取喉頭。

少年也毫不退讓，一個轉頭，險之又險躲過短匕，右手從腰間取出一把折扇，輕輕一揮，扇底之下，數十根閃著幽光的銀針飛出，左手則是一伸，從袖口彈出一柄袖劍，刺上前來。

吳恒見狀不妙，一個騰身離開枯井。

井下地方狹窄，對方這種暗器手段極難閃躲，他肯定不會硬打。

少年追身而出，招招逼人，目中再無一絲怯意，而是寒冷如鐵。

他右手所拿折扇似乎也是一件另類法器，傘骨堅韌無比，哪怕吳恒用法器斷劍也無法斬斷。

至于那袖劍，更是厲害，看威能絕對是中品法器以上。

“果然厲害。”

吳恒看著手臂上不慎被劃開滴落的血滴，面色凝重。

這少年看似氣息微弱，實際上修為卻是早早達到了練氣四層，更是有著數件合手的法器傍身，以吳恒的實力很難短時間內解決到對方。

少年聞言冷哼一聲：

“先前早已給過你臉面，卻還心存僥幸，妄圖對我出手，如今后悔，已是太遲。”

吳恒輕笑。

他確實動了殺人奪寶的心思，但對方的出手可不比他慢上分毫。

如果他真的信了對方的許諾，毫無防備，恐怕早已葬身在銀針袖劍的襲擊之下！

“我只是在高興。”

他輕聲自語：“你身上寶貝越多，我收獲也就越多。”

一件中品法器袖劍，一件下品奇門法器折扇，還有他身上防備能力不俗，多半是中品的護身法器。

都不用算那可能來自于拍賣會的收獲，單這些，就足以讓吳恒拼盡全力了。

“正好，練氣三層之后，我還沒試過請神能帶來的戰力提升多大。”

氣息一瞬間混亂起來，他眸子微微變紅，帶著純凈的癲狂。

“希望你能多堅持兩秒。”

……

吳恒差不多明白了，以他目前的實力，請神之下，仰仗著兩件中品法器，一般的練氣五層絕不會是他對手。

練氣六層，應該能抗衡一二，就算不敵，也足以脫身。

等到那件趙倩許諾的定制法器完成，戰力應該還能再一步提升。

至于練氣四層？

來幾個都是砍瓜切菜。

搜身之后，帶著包裹，吳恒第一時間離開了現場。

至于少年，就留著和灰鳥一起火葬吧。

既然他說眼熟，吳恒就成全他，讓他們就好好認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