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

江北市剛剛下了一場大雪，雪后的城市銀裝素裹，宛如童話世界。屋頂、道路、樹木都被厚厚的積雪覆蓋，陽光灑在雪地上，閃閃發光，美麗動人?？諝庵袕浡逍碌暮?，讓人感到神清氣爽。

去補課班的路上，陳譯路過了一中，看著一中的校門，他思緒萬千，如果自己讀初中的時候再努力一點，現在是不是可以跟她在同一所學校，甚至同一個班上？而現在，他們只是剛認識不到一學期的補課班同學。

兩年前的顧晚星，努力學習，考上了夢寐以求的一中，兩年后的他，又會不會和顧晚星考上同一所大學呢？

補課班的教室里，燈光明亮，氣氛緊張，來這里補習的基本都是一中的學霸。

他走進教室，坐在后排的角落里，心情有些煩躁，他的目光不時地掃過整個教室，試圖找到一些可以分散注意力的東西，然后，他的心始終無法平靜下來。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走進了教室。

顧晚星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黑色的長褲，顯得干凈利落。她的頭發扎成一個馬尾，顯得活潑可愛。

顧晚星朝他走來，若無其事地坐在他的旁邊，他心跳有些加速，趕緊低下頭，不敢看她。

課程開始了，他努力讓自己集中注意力，但他的心卻一直飄向顧晚星。時不時地抬頭看向她，看到她認真聽講的樣子，心中不禁感到一陣暖意。

由于上課注意力不集中，他有好多題都沒聽懂。

下課鈴響起，許多人都快去收好書包，然后離去，只有他還呆呆地坐在那里，思考著最后一道題。

“哇，這么卷啊，還在寫?！?

少女甜美的聲音吸引他抬起頭，看著顧晚星清澈又深邃的眼眸，又趕緊低下頭。

他有些緊張，說話已經語無倫次了，左手放在嘴前，右手指了指書上的一道題：“這道題沒聽懂?！?

“讓我看看?！迸⒄酒鹕韥?，走到他的身后，俯下身子，頭發搭在他的耳旁，帶著淡淡的茉莉花的清香，他的臉上不禁泛起一抹紅暈。

“這道題啊，建系的話有些復雜了?！迸f話的時候聲音輕柔，“你可以用向量來做。”

說著，顧晚星拿起筆，在題上書寫著。

她的字很好看，人們常說“見字如見人”，說的就是她吧，字跡清爽，線條簡潔，給人一種清新的感覺，就像她人一樣。

“會了嗎？”顧晚星說著便緩緩起身。

他的目光立刻重新回到課本上，完整的解題步驟已經被顧晚星寫了出來，他的成績不算特別差，看一遍便懂了。

出了補課班，兩人并肩朝地鐵站走去，他偶爾會用余光偷偷瞄她幾眼。

冬天，也要總是來的特別早，才6點，天就已經完全黑了，月亮掛在天上，周圍還閃耀著幾顆星星，晚風里卷著落葉的氣味，人影被街邊的路燈拉得很長。

街上并沒有什么人，兩邊的商鋪關掉了一半，頭頂的電線桿上停著幾只叫不出名字的小鳥。

兩人并肩走在月色當中，還是顧晚星先開口：“除夕真好啊，家家戶戶都團聚在一起?！?

“是啊?！彼貜偷?，“可是今年就我一個人過除夕。”

“為什么啊？”她疑惑地問。

“父母都在外地打工，昨晚來電話說，今年不回來過年了，爺爺奶奶又都在鄉下?！彼行﹩柩?。

察覺到他的情緒有些不對勁，顧晚星趕緊轉移話題：“那你有沒有什么特別喜歡吃的東西呀？”

“喜歡吃的東西？”他低下頭，思考了一會兒，“喜歡吃面，像炸醬面，刀削面，擔擔面這些，都挺喜歡的，不過最喜歡的還是我奶奶做的搟面，小時候，總是期待過年，因為一到家，奶奶就會給我搟面，再加上一個荷包蛋，雖然調料很簡單，但我就是感覺很美味?！?

說到這里，他又嘆了口氣：“唉，好久沒吃過了。”

顧晚星想了想，很久之后才開口：“要不今晚你去我們家過年吧，反正我父母工作忙，家里就我和奶奶兩個人，怪冷清的?！?

“這樣不太好吧?！?

“走嘛，過年就是要團團圓圓的嘛，一個人過那叫什么話？”

他說不過顧晚星，便跟著來到了她的家。

“奶奶！”說完，顧晚星張開雙手朝老人跑去。

進屋的時候，老人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看見孫女回來，連忙起身，擁抱之后才發現門口還站著一個人。

顧晚星將他帶到老人面前：“這是我同學，他爸媽都在外地，我就讓他來我們家一起過年?！?

他很懂禮貌：“奶奶好?！?

“好，好?！崩先烁吲d得不得了，“你這一來啊，我們家熱鬧了許多?！?

顧晚星將老人扶到沙發上，便領著他來到了廚房，接著從柜子里拿出盆子，面粉，搟面杖。

看著他有些疑惑，顧晚星害羞地解釋著：“你不是想吃搟面嗎？奶奶不在你身邊，我們可以自己做嘛?！?

看著眼前可愛的女生，他心想，這樣出生在有錢人家里的“公主”，又怎么會做飯呢？

果然，剛說完就出意外了，顧晚星將水加得太多，盆里的面全都沾在了她的雙手上，她尷尬地對他笑了笑。

他哭笑不得，走到她的身旁，繼續往盆里加入面粉，和均勻后他將她的手從盆子里拿出來，然后開始揉面。

“想不到你還有這一手啊?！笨粗矍皩Ｐ淖鲲埖哪猩?，她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揚，然后將沾在手上的面糊涂到他的臉上，她的笑容中透露出一絲俏皮和可愛，讓人忍不住想靠近她。

他也不甘示弱，用手在她的臉上畫了一下。

揉好面之后就是搟面，切面，煮面，兩人就在這歡聲打鬧中做好了今晚的年夜飯。

顧晚星還貼心地為每個人煎了一個荷包蛋。

老人只嘗了一口便開玩笑道：“嗯，這手藝，和我年輕的時候有的一拼了?！?

陳譯笑了笑，禮貌地回復了老人：“謝謝夸獎，好吃您就多吃點?！?

晚飯后，陳譯和顧晚星一起將廚房收拾干凈，然后在客廳里陪老人看春節聯歡晚會。

首先是一個小品表演，逗的老人哈哈大笑，接著有相聲，戲曲……

21點。

陳譯看了看時間，開口說道：“那我先走了，就不打擾奶奶休息了?！?

老人有些不舍：“再坐一會兒吧，明天又不上課?！?

“已經很晚了，就不打擾您休息了，過幾天有空再來看您。”

說著陳譯便起身，向顧晚星和老人分別說了再見，然后朝門外走去。

這時，顧晚星也跟了過來，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送你一下吧?！?

雪后的世界格外清新。月光灑在雪地上，閃爍著晶瑩剔透的光芒。樹枝上的冰掛在路燈下熠熠生輝，路邊的積雪閃耀著耀眼的白色。整個世界都被這潔白的雪花裝點得寧靜而祥和。

兩人漫步在街上，不知不覺便走到了河邊。

月光無精打采地照射在大地上，空氣中泛著清新的涼氣，顧晚星在河邊停下腳，抬頭往旁邊看，睫毛上還沁了層水汽。

“冷嗎？”陳譯抬手將她的衣服領子往上拉，手背不經意蹭過她的臉頰。

“還好。”顧晚星搖頭。

他朝秋千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要不要玩會兒？”

“?。俊鳖櫷硇倾读藥酌耄ь^看向昏暗月色中的陳譯。

“放心。”他輕笑了下，“摔不著你?！?

顧晚星坐在秋千上，陳譯走到后面輕輕地推著她，他的力度不大，秋千的速度很慢，腳懸在半空中，但很有安全感，松散下來的發絲被晚風吹起，茉莉清香縈繞在空氣當中。

顧晚星悄悄偏頭看他，他低垂著眼，目光不知道在看哪兒，漆黑的碎發垂下來擋住眉毛，立體的五官被月光切割出一道道陰影。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呢？”兩個人的目光突然交疊在一起，顧晚星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道。

“我在想，要是每天都能像這樣就好了，無憂無慮的，沒有學習的壓力?！标愖g低頭思考著，頓了片刻又問她，“所以你學習的動力是什么呢？”

“江大，動力就是考江大?！彼聪蜿愖g，“那你呢？你想考哪所大學?。俊?

“我啊…”陳譯有些尷尬地回答道，“我還沒想好，我成績挺一般的，能考上哪里就去哪里吧?！?

“一個人沒有目標怎么行？”她皺了皺眉頭，“要不一起考江大？還有一年呢，只要你努力，總會有機會的?！?

陳譯看著她這種可愛的表情，不禁心頭一暖：“行啊，一起考江大。那你可得好好學習，別讓我超過了。”

“哼！”

陳譯將秋千緩緩地停下來：“走吧，送你回家?！?

顧晚星站起身來：“不是說我送你嗎？”

“大晚上的，我可不放心你一個人在外面。”

“哦?！?

顧晚星笑得散漫頑劣，又抬頭看了看陳譯，眼前的男生讓他很有安全感。

空中又零星地飄舞著幾片雪花，路過的行人踩在雪地上，發出“沙沙”的聲響，昏暗的路燈樹立在道路兩旁，墨黑色的瀝青路上投射出一高一矮兩道身影，被月光拉長，再拉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