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捕頭！你何敢如此作為！如今的縣衙，還像個縣衙模樣嗎！”

陳武抬頭看去，見到吹胡子瞪眼的縣丞，他身后還跟著幾個中年儒生，皆是縣內書吏，平日里權責不同，交道打得不多。

“原來是歐縣丞，小子失禮，來人，給縣丞上茶。”

歐縣丞本名歐若安，平日里性格一向耿直，不喜圓滑之輩，又屢被縣令擠兌，只能管理城內的禮教科舉之事。

一些麻煩且容易被人挑錯的文牘，也都扔給他處理，經常被縣令刁難。

即便如此，歐若安依舊青山不改，面對縣令種種行為，也敢當面直斥。

引得縣令深恨此人，屢屢想找機會將其罷免，或者尋到尾巴，將其下獄。

不過歐縣丞為人正直，處理事情公道細致，居然無錯可挑。

就算是要栽贓嫁禍，此人因常任本地縣丞，于讀書人中頗有名望，也不好輕易動他，否則必會引來輿論洶洶，惹火燒身。

歐縣丞盯著陳武道：“陳武！你不解釋一下？景城這是要打仗嗎！”

縣丞身后一名書吏冷冷道：“縣丞恐怕不知，陳捕頭此番招惹了江湖幫派，怕人報復，都已住到班房里面。

這召集眾多民團武人和白役地痞入駐，弄得衙門里烏煙瘴氣，又改造縣衙，大動土木，當然是心有畏懼，想要自保。”

歐縣丞怒道：“陳武！你這是胡鬧！衙門乃一縣治所，朝廷在地方上威嚴所在，豈可容你如此胡來！”

陳武仍舊一副笑臉，“歐先生，請容在下慢慢解釋。”

又是一名書吏搶白道：“有什么好解釋的！陳武，你自己招惹的禍端，請不要帶到縣衙里來，影響了大家伙做事！”

“不錯！哪個衙門里，能容一名捕快頭子擅做主張，訂立規矩！”

聽到這句話，陳武笑容收斂，已知曉這群人所來是為何事。

歐縣丞暫且不說，就他身后的那些書吏，想也不用想，必定是為奪權而來！

陳武沒想到自己事情還沒完全鋪開，內部就有小人來找茬了。

他盯著方才說話的書吏，看得對方腦袋漸漸低了下去。

此時歐縣丞擋在陳武視線之前，他雖不會武功，但卻自有一股正氣，與陳武對視間，氣勢絲毫不落下風。

“陳捕頭，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你應當分辨清楚。”

陳武看著歐縣丞道：“歐先生，此為我個人私事？”

歐縣丞身后的書吏又嚷嚷道：“你捉了官亭社堂主，又與本地黑道混在一起圍了官亭社的人。

對內沆瀣一氣，對外明爭暗奪，你這不是因你私人意氣而引發的矛盾？！

豈有朝廷官差和江湖黑道混在一起的，簡直豈有此理！”

陳武嘿嘿冷笑：“敢問這位同僚，陳某身為景縣捕頭，有何權責？”

“你的責任就是聽令緝拿捕盜！如今新任縣令未到，豈可自作主張，胡作非為。”

陳武冷哼道：“既然新任縣令未至，前任縣尊臨走前又特意賦予了陳某什么職責？”

“陳武！你不要拿著雞毛當令箭！一朝天子一朝臣，前任縣尊走了，這衙門里就沒你說話的分！

你說到底也只是吏，并非朝廷命官！

縣令不在，縣丞作為命官，自然有責任擔負起縣令之責！

不管前任縣尊賦予你什么權力，當下只能作廢！一切都得聽從歐縣丞的！”

“說的不錯！區區一介小吏，也妄想掌控全縣大權，未免太將自己當成一回事。

雖說前任縣尊舉你為典史，可你還沒披上典史的皮呢，怎么，就想耍典史的威風了？

縣丞！此人未得其職，已有其狂，今后若真成了典史，還會有縣丞您的位置嗎？”

一眾書吏圍繞著歐縣丞七嘴八舌，攛掇著他主動奪權。

只要縣丞拿下陳武手中的權柄，這些書吏自然也跟著水漲船高，以前想做而不能做的事，今后都可以做。

那里面藏著多少利益，自然令他們眼紅不已。

歐縣丞只看著陳武，沉聲說道：“陳武！自你繼任捕頭之后，縣內的冤假錯案的確大為減少，監牢里那些冤囚，你也以大明律令將其放還。

再加上你諸多處事，的確遠勝前任捕頭郭九，勤于做事，勇于擔責，這都是你的優點。

像你這樣的人才，的確堪當大任，只是……你如此年輕，的確不該過于戀棧權柄。

典史乃朝廷命官，官責未至，你就不當如此貪權越責。

今后縣內緝拿捕盜事宜，老夫依然讓你來管，但是！你不可再自行其是，依慣例，縣令不在，主簿與縣丞同管一縣！

你交權吧！”

公廨之內，宗教頭看了看歐縣丞，又看了看陳武，不知如何開口。

陳武聽到歐縣丞的話，不禁哈哈大笑。

“歐縣丞，陳某通讀大明律令以來，從未聽說過你所謂的慣例，此慣例既無法可依，那么請恕陳某不能聽令。

前任縣尊既然囑托在下一定要在他離開后，好好看顧城內治安，那么陳某必當全力以赴，絕不打半分折扣！

縣內政務，陳某一概不管，刑事治安、緝拿捕盜、刑獄典囚，既是我權責以內，就請恕陳某絕不相讓半分！”

一眾書吏上前怒喝，“陳武，你大膽！”

“我看你太不將眾人放在眼里了！”

“你區區一介胥吏，又算得什么，說不放權就不放權？就憑你？你能做到什么？！”

歐縣丞雖沒那般激動，卻仍舊沉著臉看著他。

陳武冷笑一聲，指著外面忙碌的眾人說道：“行啊，你們不是這么想要陳某手中有關刑事治安的權柄嗎？

那好，就請你們出門吩咐，看看外面的兄弟聽不聽你們的。”

公廨之內的動靜，自然早就驚動縣衙內忙碌的眾多捕快和壯勇，包括三班衙役。

聽到陳武這么說，以路友劉虎為首，一群人來到公廨之外，高聲道：“前任縣尊吩咐過，讓我們好好聽陳捕頭的安排，我們就只聽陳捕頭的話，誰來都不好使！”

一眾書吏臉色一變，眼見被眾多武夫圍著，他們頓時慌了手腳。

紛紛回頭看向陳武，色厲內茬道：“陳武，你想干什么？你想對同僚動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