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陳書友的神經一直是很緊張的，只聽到領導說到“不行”兩個字，陳書友就忍不住打斷領導說話。

陳書友想再為袁易爭取爭取。

“領導！不能不行啊！袁易真的是那種……就是那種很難得一見的……”

“小陳！”

陳書友的話沒說完，就被領導一聲“小陳”給呵斥住了。

一聲呵斥之下，陳書友方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剛剛的做法實在太冒犯了。

見陳書友冷靜下來，領導教育道：

“小陳，知識分子，尤其是你這樣守在輿論陣地的知識分子，要做好自身的內在建設，要堅持用思想武裝自己。

不要這么容易就語無倫次，不要這么容易就丟了風度體面。”

陳書友連連點頭稱是道：

“領導教育的是！”

領導又開口道：

“我話還沒說完，你就急了。

不行在一般人面前就是不行，但是袁易不是一般人，我們可以為他破一次例，特事特辦。

專門發兩期雜志捧一捧連上面領導都覺得不錯的我省文學明星，也不是什么大事，辦吧。

不過，記得把具體流程和方式整理成文件材料交我把把關，不要犯錯誤。”

陳書友聞言喜出望外，連連向領導道謝道：

“謝謝領導栽培，謝謝領導體諒。十幾年后，這段故事，一定會成為一段佳話！”

領導聞言笑了笑，回道：

“曉得了，去辦吧。”

等陳書友回到《山花》編輯部給編輯們下任務的時候，一眾編輯部都悄悄議論著：

“誒，你們說這袁易不會是老陳私生子吧？這么用心操持袁易的事業？”

另一個編輯回道：

“不會，我去黔靈山找大師算過了，大師說老陳八字不夠硬，生不出這么能耐的兒子。

要是生出來的話，早就被克死了。”

又有編輯問了。

“什么大師啊？騙子可多。

還有，你的思想陣地是不是出問題了？”

那編輯回道：

“就是上次，算出來我會被我媳婦倒追結婚的那個。”

方才問話的編輯驚了，出言問道：

“什么？那位大師還在？我去找幾次都沒找著，我也想要個漂亮媳婦啊。

你在哪個位置看到的？我再去找找。”

回話的編輯語重心長地拍了拍問話編輯的肩膀，說道：

“有些事情，是有緣法的，強求不來。”

......

之前被袁易教著起標題的記者們也多半回了報社里。

有一個記者，也就是臨出門前讓袁易不要生氣的那個記者。

這個記者竟果真信守承諾，把標題名字取成“新人、新寫法與新時代”。

只見這個記者帶著寫好的新聞稿去找領導請示。

其實不請示也行。

只要是上過幾年班的記者，一般不要是反動的東西，寫的新聞稿還是過的了的。

但是多少請示一下，以示對領導的尊重還是好的。

順便在表示尊重的時候，還能讓領導分擔一下壓力。

要真出了什么錯誤，也不至于立馬完蛋。

不過，這么干也有前提，你的領導和你關系還行，不然很可能被草草打發，或者是干脆不能發。

“領導，請您看看，這篇稿子能發嗎？”

“嗯？你也上過幾年班了，怎么還把握不清楚尺度呢？我看看。”

一會兒過去，領導看完了新聞稿，說道：

“內容很新穎啊，是袁易這個作家就這么說的嗎？”

記者回道：

“沒錯，先鋒作家實在是太先鋒，太新銳了。就連這個標題都是他給取的，讓我們這些去采訪的記者按他說的做。”

領導微微一挑眉問道：

“剛剛沒注意看，這個標題取得很有自夸意味在啊，我還以為是你很喜歡這位作家特意這么做的，原來不是啊。

這個袁易實在是太有個性了一點。”

記者追問道：

“那領導您看，這稿子能發嗎？”

領導把稿子遞回給記者，肯定地說道：

“發，沒什么問題。”

“謝謝領導。”

而另外的沒打算按袁易指示做的記者們沒這么多事，在寫完新聞稿后，直接在吃飯的過程中把袁易教他們寫標題的事情傳播出去。

此時，有個混在大報社員工食堂的小報記者聽到了那個浮夸的標題。

“幾百萬億個細胞都驚到了，因為他這么說”。

這個小報記者就是之前差點把手中鉛筆刺向袁易眼珠的劉宇。

劉宇覺得這個標題如果他用了，或許能成為他人生的終南捷徑。

他連忙跑回自家報社，開始改稿，改動的地方也不是特別大。

就是把標題從原來平平無奇的稿子改動成那個浮夸的標題而已。

不過，劉宇突發奇想，很靈性地在浮夸標題前又加了一個“震驚”。

所以，新聞稿的標題就變成了“震驚，幾百萬億個細胞都驚到了，因為他這么說”。

然后，他來到報社領導的辦公室，與領導爭取能夠發表這樣標題的新聞稿。

“領導……”

“不行，這樣的標題有礙觀瞻。不能用。”

“領導，你就不想我們報社在全國露臉嗎？”

“嗯……”

“領導，你就不想把位置再往上提一提嗎？”

“嗯……”

“領導，你也不想一輩子守在這家小報社里吧？”

“發吧。我只是想像李陀和陳書友一樣，為華夏文學的未來做出一點貢獻。”

“好嘞，領導。”

……

而此時此刻的袁易還在自己的小屋里奮力地寫作著。

“唉，媽的，我兩世為人，頭一次發現，寫作還是一個體力活。”

……

浙江海鹽。

本來遠遠沒到下班的時候，牙醫余華卻已經到了家。

在自己的屋里開始寫作。

而他的屋外，衛生所的領導正在給余華的父親打小報告。

“華醫生啊，令郎老是遲到早退，你得再多做做他的思想工作啊。

我們所里，已經專門為了他安裝了鬧鈴，但是現在看來還是不起作用啊。”

“領導啊，我也沒辦法啊，我盡力做他的思想工作吧，他就是一心想寫作。

而且他高考估計又要落榜了，心情也不大好，我盡力不讓你為難。”

“唉，好吧。也只能這樣了，一定多做做他的思想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