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洞窟中。
因為這一抹刀光而恍如白晝。
如此刺眼的刀光下,所有人都瞇起了眼,陳望也不例外。
只不過在這之外,他的心中還多出些許神往。
對如此驚艷一刀的神往。
“我什么時候也能學會如此強大的一刀?”陳望在心中問自己,得到的答案是:總有一天。
昨日在朝元峰頂,譚不義可以一根頭發把筑基圓滿的碧水劍白河吊起來打。
那么當他真正出刀的時候,想必僅是尋常筑基的徐師叔肯定是擋不下來的?
刀光與煙塵俱散,顯露出場間的情形。
出乎陳望意料,也讓所有黑衣人松了一口氣的是,徐師叔并沒有事。
這里說的沒有事,并不是說徐師叔接下了這一刀。
白河都接不住,他又怎么可能接得住?
有人替他接下了這驚艷一刀。
“龍門,斷塵,邱籍?”譚不義看向攔在他刀鋒之前,尾端帶著標志性藍色塵尾的藍色細劍,輕輕皺了皺眉。
既然被叫破身份,藍色細劍的主人也不裝了,一把扯下捂在臉上的黑巾,露出一張面方少須的愁苦臉龐,赫然正是龍門一脈道主邱籍。
邱籍嗤笑道:“認出我又怎么樣?譚不義,我早就知道你是個兩面三刀的,提前防著你一手。”
“結果呢?果不其然,你終究還是沒忍住,可你以為憑你一個人就能翻了天?”
“就憑前天朝元峰頂的那根頭發絲?我也是金丹圓滿,誰怕誰呀,啊?”
邱籍突然指向陳望這邊:“知道你主動把這小子送出來的時候,我就料到你沒安好心。”
“不過沒事,我任你謀劃,因為我也在謀劃,你以為憑你一身頂尖金丹真人修為,能夠成功帶著這個小子安然離開?”
“那我就再加一個人,兩個金丹對你一個,你今天還能翻了天去!”
譚不義突然開口:“說完了沒?”
邱籍忽然笑道:“怎么?被我揭破老底,惱羞成怒了?我還就要說。”
“你以為你譚不義是誰?凈明派棄徒而已,不成想凈眀派一朝分崩離析,樹倒猢猻散,門人弟子死的死,傷的傷,大家好不容易在祖師故地南陵扎了根。”
“結果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就憑你譚不義居然也能遙領南陵一脈?”
“一個凈眀祖師親自掃地出門的弟子,你有什么資格對我南陵一脈指手畫腳?”
譚不義面無表情再度開口:“說完了沒?”
邱籍停了下來:“我還沒說完,你想說什么?”
“說完了你就去死吧。”話音剛落,譚不義已經收刀再出刀,速度快得不可思議。
還是與先前同樣的招式,還是照徹整片山洞的雪亮刀光。
剛剛為這抹刀光震驚過的人,再次被震驚。
當然,邱籍例外。
“還以為你有多厲害,原來技止于此。”邱籍灑脫一笑,也不用兩只手,而是一手背負于身后,另一只手單舉名劍斷塵迎擊而去。
在邱籍想來,他剛剛兩只手使出五成力道擋下了譚不義一刀,那他這次只用一只手使出全力擋下對方威力相同的一刀,是理所當然的。
所以他出手的時候,還忍不住挖苦譚不義:“兩只手有點不給你面子,我這次只用一只手。”
邱籍睜大眼睛仔細看向刀與劍的碰撞點。
因為下一刻,必然會有一個人被撞飛出去。
然后,邱籍自己飛了出去。
看到落在遠處塵土中不停咳嗽的邱籍,自打進來口總共才說了四句話的譚不義終于說出了第五句話:“我是祖師棄徒不錯,但我曾經好歹也是祖師入過門墻的弟子,你呢?不過門外搖尾乞憐的野狗而已。”
遠處。
陣法中央。
陳望已經被兩人這接二連三的自爆聽得驚呆住了。
黑衣人是龍門一脈道主就已經夠讓他驚訝,不過這也沒什么,同門師兄弟不來個反目成仇,這還叫同門師兄弟嘛。
但更讓他想不到的是,兩人在成為上清宗同門師兄弟之前,竟然還是凈眀派的同門師兄弟。
凈眀派是什么門派?
可能在很多沒聽過的人眼中,這應該是哪個不入流的小門派吧?
尋常稍微高大上,有格調一點的宗門,哪個不在宗門名字后面加個“某某宗”、“某某閣”、“某某殿”、“某某宮”之類聽著就很強大的稱謂。
像什么“某某堂”、“某某派”、“某某門”、“某某谷”之類全是那種不入流的爛大街小門小派。
可能隨便一個筑基境的出門收兩個還沒養氣的弟子都可以湊起來一個門派,叫什么什么門。
但陳望偏生就是聽過的那一批人。
所以他才知道這個門派的不簡單。
陳望小時候,曾聽一路過的化緣僧人說過,三百年前,九州大地之上,有道門無數。
其中的佼佼者,也就是執牛耳者并不是現在修行界認為的三大道脈,而是一共有四大道脈。
而現今已消失在大多數修行者口中的第四脈,就是以凈眀祖師許旌陽為天師的凈眀一派。
只不過關于凈眀派是如何消失的,不管陳望怎么問,化緣僧人卻都不肯說。
如今已過去許多年,能有緣再次從別人口中聽聞凈眀派舊事,著實令陳望有些吃驚。
當然,場間情形沒給陳望太多好奇的時間。
洞窟內,不少原先還和和氣氣,相安無事的黑衣人突然像是著了魔般,彼此相互廝殺起來。
原本還算涇渭分明的山洞,很快變成了一處混亂的戰場。
廝殺混戰中,不知是誰啟動了陣法,一道道血紅色光芒由陣法邊緣呈環形向著陳望匯聚過去。
就在血紅色光芒觸碰到陳望的一瞬間,一股令人惡心的吸力突然自身下的陣法中傳來。
僅是一個眨眼的時間,吸力就已經覆蓋全身,甚至有不少已經靠近了陳望的氣海。
而他的氣海之內。
原本如同死物一般的陰陽氣海,也仿佛受到什么牽引般,蠢蠢欲動起來。
隨著時間的推移,吸力也越來越強,但索幸此刻的吸力還在可以承受的范圍。
再等下去,可能真的要被吸成人干了。
陳望正要掙脫繩索站起來,腦海中卻猛然響起一道沉穩的聲音:
“先別動,再堅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