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永恒之舞
- 戰錘40k:圣墓之影
- Mysaaaaa
- 2913字
- 2024-01-04 10:00:00
世界離他遠去。
他在漂浮,孤立無援。宇宙如此寂靜,沒有聲響,沒有景物,沒有拂動的微風和水汽,也沒有重力。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亦不知道自己將飛向何處,世界拋棄了他,將他獨自放逐在荒蕪的深空。
唯有心跳能證明自己活著。血流隨著心跳轟擊耳膜,如同宏炮開火。
熱量和光芒自他背后涌來,灼熱不已,為他帶來第二種感官。光芒透過緊閉的眼瞼,灼熱而刺目。他撞上了鋼鐵,出于慣性在其上不斷拖行。真空中不會產生火花,但光依舊刺入他的雙眼,耳邊盡是警告與震顫。
熱量沁入背部裝甲,動力背包危險的尖叫警告。
他飄離了背后的鋼鐵,睜開雙眼。
圣莫瑞甘恒星初升的光芒穿越數千萬公里落在他的肩頭,燦爛而溫暖。維拉德抬頭對視著它,任憑金光刺傷他的眼瞼深處。真美,他想道。美不勝收。他的思緒回到久遠的過往,在他成為阿斯塔特之前的過去。那個終身身處永夜的男孩,縮在穿梭機的一角,因灑落艙內的陽光而聲嘶力竭。那是他第一次見到陽光,而那不屬于諾斯特拉莫的耀眼光明令他驚懼不已。這種驚懼伴隨了他的一生,諾斯特拉莫的永夜定義了他,讓他永遠逃離著光和熱。
真美。維拉德想道,我早該發現它這么美。
他再次落地,這一次啟動了腳底的磁力鎖,將自己固定在戰艦的外裝甲之上。他依舊仰頭,陽光奪目,飛散的戰艦碎片在漆黑的天幕下編織成環,在陽光下閃爍反光,一如旋舞的星辰之環。
還有一個小小的身影,穿著純白的睡衣,在陽光和星辰之環的包裹下翻滾著。一架雷鷹無聲地掠過星環,遮蔽了那個小小的身影。與此同時,音陣通訊再度于維拉德耳畔響起。
“我接到那個星語者了,沃特。”塞維爾,戰幫中唯一一個沒有參與跳幫者說道,他一直駕駛著雷鷹在外待命,“但我無法繼續懸空等待,空域正在關閉,防空火力正在覆蓋全局……并且,卡蘭在呼救,他們被猩紅使徒拋在真空中。”
仿佛印證他的說法,近防炮的火力接踵而至。雷鷹緊急拉高高度,距離維拉德所在之處越來越遠。
“去找卡蘭。”維拉德平靜地說,他看著另一個身影在空中翻騰,李錫尼在他身前二十米外飄落,優雅而凜冽,磁力開啟,將黑色圣堂的裁決士固定在午夜領主身前。
沉默片刻,塞維爾顯然在猶豫。
“接到卡蘭后我就來找你?!比S爾說。
李錫尼將行刑劍舉到胸口,冠軍式。
“有機會吧。”維拉德無謂說道。黑色圣堂在他的視野中逐漸接近。
沉默無言,雷鷹在視野中漸漸走遠。維拉德腳下的裝甲隨著每一次宏炮的開火而震顫,光矛切開星空,如同一道照亮天穹的閃電。
維拉德舉起自己的裂人鋸,冠軍式。一模一樣。
“……沃特?”
“怎么?”
“我是說……”塞維爾停頓片刻,“萬歲,夜之主?!?
李錫尼的步伐越來越快,從行走轉為奔跑,從奔跑轉為沖刺,裁決士大步跨過陰影,巨劍從天而降。
維拉德面露微笑,他仰著頭,漆黑的眼眸中倒映著陽光與利劍。
“萬歲,夜之主?!彼吐曊f道,縱身向前。
兩人相撞。在遠去的塞維爾眼中,戰斗隨著距離愈加遙遠而顯得愈加恍惚。他的理智告訴他真相,這是一場屬于迷失者與被詛咒者之間的角斗,迷失者生于星炬之下,卻從未目睹真正的光明;被詛咒者生于黑暗之中,卻曾經見證過光榮的往昔。他們在纏斗,兩柄武器帶著使用者的意志和憤怒撕咬,精金在二者雷霆般的巨力之下扭曲。陶鋼飛散,連帶著空氣和鮮血,但兩個戰士拒絕死去,他們鏖戰不息。
但他的雙眼看見了另一幅畫面,跨越了一萬年的時光,他再度看見了切勞特的陽光。在那普照的光明之下,騎士與劊子手身披驕傲的軍團戰甲相擊,圣堂之主的黃黑與黑甲衛之首的夜色交織在一處。飛旋的劍刃照亮他們的雙眼,揮砍,防御,偏轉,反擊。然后下一輪,再下一輪,直到盡頭,直到時間的終結。
……
當李錫尼開始向著面前的異端邁步時,萊曼之耳自動過濾著世間萬物,鎧甲伺服機構的運轉,環境參數的飛馳,通訊的聒噪,一切的一切都隨風而去,來自記憶深處的風暴逐漸成型,驅散了現實的余音。
午夜領主安靜的等待著他的到來。李錫尼開始奔跑,真空之中寂寥無聲,就連心跳和血流也幾乎消失。寂靜,唯余寂靜。他的記憶中只剩下些微的火光,在復仇之魂的艦橋上沉默地燃燒。
“你能看見我們的未來嗎?”多恩問道。
午夜領主踏步向前,在半空與他交劍???,極快,超出一切想象的快。午夜領主幾乎漫不經心的擋開他的怒斬,立刻揮劍反擊。而李錫尼已經搶先行動,揮砍后緊跟直刺:直刺往往并無意義,行刑劍的鈍頭難以突破陶鋼胸甲,但李錫尼有著其他的考量:橫過來的寬闊劍身可以有效的占據兩人決斗的中線,而向前推去的十字護手可以格擋住裂人鋸的揮砍。
攻中帶守,天衣無縫。然而維拉德已經不在那里了,斷頭劍的沉重質量拖著李錫尼向前。午夜領主如同鬼魅般的陰影出現在他身側,裂人鋸橫斬切腹。李錫尼在前進中強行轉身,他來不及抽回巨劍防御,于是倒提著利刃,自下而上將裂人鋸撥開,然后旋轉巨劍回到正手持握。而與此同時,維拉德的下一劍已經到來。攻勢如潮,一道陰影,一束清光。真空中精金劍刃無聲相撞。一道鋸齒啃噬著十字護手,一柄劍脊撞擊他的肋下。他橫過劍格,鈍頭直指前方,用十字護手一次又一次招架著狂風驟雨的攻擊。劍柄在他手中顫抖,循環往復。
十秒,三十秒,一分鐘,五分鐘,十二分鐘。劍擊如同起舞,如同爆彈的攢射。
如此強大。李錫尼想道,如此精妙。
他應當憤怒,應當懷揣正義和復仇的狂怒。但在真空的寂靜之中,逝去的并不是只有聲響,隨之一并淡去的還有世間所有的意義——那些生命中必將上演的沖突,星河間不斷回響的過往:騎士與盜匪,日光與陰影,生命和死亡;還有裁決和罪惡,人類的歷史起于第一場謀殺,又定性于第一次裁決,所有一切的一切都在這個黎明的日光下融為一體。理念的交鋒融入鋼鐵,化作劍刃交擊的清鳴,跨越空間與時間,響徹耳畔。
不再有正邪,不再有存亡,不再有劊子手和他的待宰羔羊;不再有克勞狄四號燃燒的地表,也不再有從他手中被奪走的女孩。
最終只有劍,只有專注,只有不屈和固執。
而午夜領主深諳此道。他是一個一萬年前的回響,一道行于現實背后的陰影。他曾經歷過人類歷史上所有的血流成河。在這片真空之中,無處可逃,無路可躲,亦毫無嘲諷和小動作的余地。于是午夜領主開始真正的戰斗,拋卻所有的散漫和嘲諷去戰斗,兇狠而狡詐,沉默卻沸騰。
同樣專注,同樣不屈,同樣固執。
揮砍,閃避;又一次斬切,又一次招架,劍刃又一次相互纏繞,又一次分開;然后再次碰撞,再一次,再下一次,循環往復,永無絕期。
日光跨越星空灑落,透過彌散的煙塵,如同星炬,如同帝皇的注視。
他可以結束一切,他當然可以結束一切,萬物皆有其起始與終結,更何況是一場刀劍之間的起舞??v使雙方棋逢對手,縱使雙方堅不可摧。但終有一劍會以鑰破鎖,終有一劍會得到答案。終有一劍會結束這一切,令決斗雙方中一人倒地,鮮血飄散。
到那時,一切都會有答案:騎士與盜匪,日光與陰影,生命和死亡,裁決與罪惡。
他渴望著最終的答案,而他知道對方同樣渴望。
于是雙方分開,不再狂暴對劍。他們分開,后退,注視著彼此的利刃,阿斯塔特無與倫比的腦力開始運轉。
李錫尼閉上雙眼,在他的腦中,一切再度簡化。就連劍也不再存在,那些與面前異端狂放攻防的過往在腦中閃回。劍刃的揮舞隨著畫面一同消散,成為簡單的點和線,那些點和線在他面前交織起舞,成為正邪,成為生死,成為自未來斬向過去的一擊又一擊,成為人類與生俱來、亙古無盡的永恒之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