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靛藍色的身影擋住了爆彈。

尤納爾，恐虐信徒。他那因賜福而膨脹的壯碩身軀攔到午夜領主智庫身前。寬闊的胸口阻攔了一切射擊的路線。

而黑色圣堂立刻開出了第三槍。然后是第四槍，第五槍。三枚爆彈呈“品”字形飛出，覆蓋所有空間。

這是在跳幫之初的走廊上就曾經見過的射擊技巧。卡蘭認出了面前的黑色圣堂：那個戰士名叫卡魯日，是從他們跳幫的混戰中幸存的忠誠戰士。他毫無畏懼的面對著整個戰幫，無論敵眾我寡。

尸皇走狗的勇氣素來值得尊敬。卡蘭想道，即使這些年來他們的力量愈加孱弱，單他們從不知退后和投降為何物。

巧的是尤納爾也是如此，他的信仰并不允許他后退。恐虐信徒大喝一聲，迎著彈雨沖鋒，在邁出第一步時與三枚爆彈迎頭相撞。

質爆彈藥當空爆炸，火光閃爍，彈頭在午夜領主的胸甲上留下連串火花。尤納爾打了一個踉蹌，卻依然大步沖鋒。他跌跌撞撞的動作看起來如此笨拙，卻又如此可怖。

黑色圣堂的戰士卡魯日松手，讓爆矢手槍在重力下自由下墜。動力劍的光芒開始閃耀，他嚴正以待。

而尤納爾直接撲倒了他。武器全然無用，兩人在地上翻滾，互相向著對方飽以老拳。卡魯日用劍柄猛擊恐虐信徒的面甲，砸裂了陶鋼。忠誠派的戰士短暫占據了上風，將恐虐信徒壓在身下，雙手舉起利刃準備處決。

尤納爾在吼叫，而幾個午夜領主拔出鏈鋸劍和戰斗刀準備沖上去。

“不。”卡蘭阻止道，“別貿然上前，尤納爾打起架來敵我不分。”

在他說話時，尤納爾躺在地上，抬腳踢中卡魯日后背，將這個忠誠派戰士從自己身上踢了下去。恐虐的信仰會奪走他的思考，但不會奪走戰斗技巧。他又占據了上風，一拳一拳向著卡魯日臉上揍去。他捏著斧柄頂部，把鏈鋸斧當成拳刺貼身短打。鏈鋸撕裂了黑色圣堂的鎧甲。鮮血流淌。

而這更刺激了尤納爾，恐虐信徒大聲呼嚎著血祭血神，全然失去一切理智。

卡魯日按住斧面，阻止了尤納爾繼續襲擊，對著近在眼前的恐虐信徒施以頭槌。

“克勞斯。”卡蘭呼叫戰幫的狙擊手，“尋找機會，等他們分開時候一擊必殺。我們沒時間看尤納爾耗下去。”

狙擊手點了點頭，舉起了自己的爆彈狙擊步槍。

戰斗繼續在他們面前進行，卡魯日向著異端頭槌，再次頭槌。尤納爾破碎的頭盔落了下來。露出那張因賜福而猙獰的臉，獠牙中帶著淋漓的鮮血。僅僅這張臉就足以嚇壞一個凡人。

但黑色圣堂的戰士毫無動搖。頭槌后緊跟著劍柄砸臉，一下，兩下，將那張猙獰兇惡的臉砸成一灘肉醬。然后背摔，將尤納爾甩了出去。恐虐信徒幾乎立刻站了起來，嘶叫著撲了上去，他的手滑倒了斧柄的尾端，鏈鋸斧高高舉起，咆哮著收割首級——

——一聲孤獨的槍響穿空而至。

卡蘭感知到的兩顆心臟停止了跳動。卡魯日捂著脖頸倒地。鮮血飆到一米高的半空。

尤納爾的沖鋒戛然而止。恐虐信徒依然高舉戰斧，望著突然倒地的敵人，茫然無措。

“他還好嗎？”狙擊手克勞斯放下槍，槍口冒著縷縷輕煙。

“你搶了他的人頭。”卡蘭漫不經心道。走向身邊的控制臺，“好吧，現在讓我們來啟動多恩圣所的防御系統。沃特·維拉德，你還活著嗎？”

……

維拉德低頭避開橫掃而過的鏈枷，兩只手抓住裂人鋸橫在身前封堵住帝皇黑劍閃電般的連擊。而對手及時轉換策略，以一記踢擊將維拉德踹了出去。午夜領主飄然落地，優雅地仿佛不是被踢飛的。

“暫時還活著。”維拉德開口回答通訊頻道里卡蘭的提問，他的喘息已經顯得艱難，兩顆心臟在胸腔中狂跳。阿斯塔特經過強化的肌肉尖叫著抗議著他每一個動作。

他輪流看向黑色圣堂二人。瓦沙克和埃弗雷德正在緩步接近，不急不緩，如同將獵物逼入角落的冷酷獵手。

“怎么了？”維拉德問道。

“我們正在奪取多恩圣所的自動防御。”卡蘭回答道，“你可別在這時候死掉。”

“我可說不好。”面甲下，維拉德露出一個沾血的微笑，他抬頭看著接近的兩人，朗聲開口，“你們兩個，看著真是糟透了。”

沒有回答，兩個黑色圣堂的騎士耐心而專注的向前，自兩側緩緩逼近。維拉德不斷后退，保持著安全的距離。

在安全距離消失前，黑色圣堂不會沖鋒。維拉德清楚這一點，他一直后退，故作輕松。這能為他拖延一段時間——在他退到墻角之前。

“你們兩個，真是糟透了。”維拉德說，“看看你們，體面，榮譽。就好像你們真把自己當成他媽的所謂天使，當成什么正義化身。”

“但你們根本不懂什么是正義。”維拉德在面具下作勢啐了一口，“正義不是殺戮，正義是重建。正義是在毀滅的廢墟上重新建立城市，是在罪人的尸骸邊再次構筑秩序。而你們——看看你們的樣子，開著你們亮閃閃的戰艦，跑遍銀河每一個地方，就為了所謂裁決和懲罰。”

“你們可曾想過在你們離去之后，凡人又如何生存？你可曾想過被核武器和病毒蹂躪的土地如何長出新的作物，被光矛焚毀的建筑又如何令凡人容身？你們沒有，你們把滅絕令當成早餐餐劵一樣隨處亂扔。”維拉德冷笑道，“該死，當年的第八軍團盡是殺人犯和強盜，但哪怕是我們也不會這么瘋狂。”

他繼續后退，安靜而無聲地向后邁步，但高墻的陰影已經在他身后矗立。

“殺戮無關正義。”瓦沙克開口了，帝皇冠軍的聲音如同寒冷的嚴冬，“殺戮只關乎復仇。”

面甲之下，維拉德露出一絲微笑。

“但我們就是正義。”他微笑著說，“我們他媽的也曾經是阿斯塔特，我們他媽的也曾經是英雄。”

“卡蘭，動手吧。”

沒有回應，沒有預計中出現的狼蛛炮臺，沒有席卷圣所的重爆彈和自動炮。

通訊頻道一片死寂，唯有電流嗡嗡的雜音。

“卡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