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想著，面無表情的聽著管家給他念賬本。

還有面帶笑容的宋嬤嬤站在一旁，等著帶他去藥園。

想到下午還要被父親拎著去軍營，利用所謂的陽剛之氣和煞氣震懾邪魔妖祟。

晚上還要應付妹妹的十萬個為什么，就覺得頭痛，比想起前世的事情還要痛。

看著小主子如此淡定，老管家覺得很欣慰，別人家的孩子他不知道怎么樣，但他的小主子，是真的能坐的住。

顧清嘆了一口氣，他真的好累，于是，他借口要找蘇棠逃了出去。

蘇棠正在理賬，最近事情很多，都沒有時間帶著一雙兒女去山莊度假。

素問端著茶水進來，看著蘇棠帶著貼身女官忙的茶水涼了也沒有注意，有些心疼。

她為蘇棠換了茶水，見蘇棠放下手中的賬冊飲茶，輕聲道：“公主，事情一日是做不完的，何不休息一下，慢慢來。”

“慢不了，來年春天，就要帶著清兒珍兒一起去邊關了，那北漠王庭好了傷疤忘了疼，又開始蠢蠢欲動，若不是那北漠王暴斃，今年肯定過得不安穩。”蘇棠說著，又開始想著北漠王庭的事情。

思考著是不是該添一把火，把坐山觀虎斗的北漠大將也拖下水，怎么拖呢？從他最寵愛的姬妾下手好了。

素問聽著，不由的有些憂心，若是又打仗，公主和兩位小主子這次去邊關豈不是很危險。

“不必憂心，或許，這仗也打不起來，他們自己再亂幾年，耗也能將他們的命數耗盡，對了，珍兒今日在學堂有沒有惹事，最近她哥哥忙，不能陪她，沒有人約束，肯定給學院添了不少麻煩。”

說起一雙兒女，蘇棠的神色柔和許多，素問也立馬忘記了什么北漠什么打仗，“奴婢正要回稟公主呢，最近郡主在學院弄了一個什么監察司，說是要督促學生們遵守課堂規矩，好好學習。

她的想法得到了夫子們的支持，如今正在挑選成員，說是今夜不回來了，要和婉姑娘一起住書院。”

聽到素問的話，蘇棠頓了頓，三歲沒滿，怎么那么多鬼主意，果然是她女兒，機靈。

素問繼續道：“郡主才多大，那么小的孩子怎么能住書院呢？但墨書說無論他們怎么勸，郡主都不要回來，還說公主會同意她在書院住的……”

“她既然不愿意回來，想在學院住就住吧。”蘇棠想，現在說是不回來，等天黑了，又得找爹找娘了，她不信女兒敢在一個不熟悉的地方睡。

就連在家里面睡，都要她陪著哄著，在學院宿舍怎么可能睡得著。

素問點頭：“是的呢，公主怎么可能會同意郡主一個人在外面，公主肯定放心不下的……什么，公主你居然同意了？”

蘇棠：“清兒才四歲，我都能放心他跟著將軍去軍營，隨著宋嬤嬤學毒認藥，珍兒也兩歲了，不過就是在書院睡一夜，我又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素問訥訥，“帝王家中，孩子都是這般長大的嗎？”

素問想起來婉姑娘，不過七歲的年紀，琴棋書畫都有涉及，就連騎馬射箭也有模有樣，據說安樂長公主還在尋訪舞娘，打算讓婉姑娘學舞，強身健體。

太子殿下，十一歲，卯時同圣上一起上朝，然后批改奏折，陪圣上接見大臣，中午不過休息半個時辰，就要開始上課。

而他們府中的小主子，在大公子兩歲，小郡主還未出生的時候，公主就為他們找好了老師，老師們禮樂射御書數各有所長，可以想見公主求的不是小主子們君子六藝略有涉獵，而是樣樣精通。

但隨著大公子病倒，公主突然覺得不能如此壓迫一個孩子，打算讓兩位主子隨著心意上課，不求成才，只求不做睜眼瞎，日后被人蒙騙。

但大公子第二次暈倒醒過來說是因為平日里太無聊，沒有事情做才會胡思亂想后，公主立馬把兩位小主子的時間安排的滿滿的。

大公子得償所愿了，小郡主也覺得快活。

勛貴子弟是不是都是這樣培養，所以才代代榮華？

素問想起了家中的幼弟，心想，幼弟才七歲，現在努力還來得及，她打算回家勸說爹娘，讓弟弟每日放學之后再學習兩個時辰，不過兩個時辰，學完還可以睡三個時辰再去學堂，她終究是狠不下心！

蘇棠看著素問的呆愣模樣，笑了，“先帝在時，確實是對皇子皇女們要求嚴格。”

所以才會培養出一群不甘人下的兒子，若不是他們互相爭斗，她也沒有機會渾水摸魚，幫母親報仇。

“怪不得公主如此厲害，公主心里裝的是家國天下，心系百姓，公主如此善良，日后兩位小主子肯定也像公主一般，有所作為。”素問一臉欽佩。

她不是家生子，也不是蘇棠的陪嫁宮女，她原本是長安城附近一個小村的漁女，因為父親捕魚時受傷，母親病重，家中銀錢用盡，存糧葉一日一日的少。

不想全家就這樣等死，她去了濟善堂，那個時候濟善堂剛開，聽說是晉陽長公主和皇后出行時，見到一男子賭博欠債，要將妻兒典賣換取銀錢。

皇后和公主于心不忍，便向圣上進言，廣設濟善堂，讓典妻賣兒，棄養父母的慘劇少些，也讓無家可歸，流離失所的乞兒們有家可依。

但那時候的素問想著，天底下可憐的認這么多，濟善堂能收留的過來嗎？皇后和公主能一直支撐著濟善堂嗎？

她去尋求幫助，濟善堂的人會不會驅趕她？

素問心里忐忑，但不想父母病死，幼弟幼妹餓死，咬牙進了濟善堂，進去后，她才發現，濟善堂的人并不是游手好閑，只靠著皇后和公主的私庫吃喝。

在里面，無論男女，都在勞作，他們織布，刺繡，雕刻……

又將做出來的布匹衣裳，手帕香囊，金銀首飾通過長公主名下的店鋪向貴人們出售。

素問得到了幫助，濟善棠的人不僅派遣醫士去醫治了她的父母，還教她和弟弟們識字刺繡以及一些醫藥知識。

作為回報，素問要在濟善堂工作二十六年，才可能償還所欠的銀錢，但素問很樂意，因為在濟善堂可以吃飽飯。

后來因為茶藝出眾，她被長公主選中，來到了長公主身邊。

素問很感謝十三歲的她踏進了濟善堂，帶著家人們走向一條光明大道。

善良嗎？蘇棠心底嗤笑，她不善良，相反還很惡毒，做這些，不過是想讓一雙兒女雙眼所見皆是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