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府因圣詔圍禁，顧氏和姜雪柔不可耽誤太久，二人離府之前將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用來打點，將自己父親的安危和衣食住行都交托給守衛們。

顧氏和姜雪柔按照顧老爺子的囑托趁著夜色正深避人眼色回到姜府，這一夜對于她們注定亦是難眠。

清風拂過，陣陣涼意襲來，一道曙光在天際亮起，隱約的云影慢慢浮現，被曙色氤氳的天空好似鑲了一層彩色的金邊。

姜姝妤伸展疲憊的腰身，站在閣窗前望著蒙蒙亮的天空，若有所思，冬葵將提前準備好的早茶端了上來，看著自家小姐沉思的神情露出擔憂之色，“小姐，累了一夜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姜姝妤搖了搖頭，端起早茶飲盡，“不可，今日是我第一天上朝，切不可慢怠，而且……血雨腥風的朝堂今日必會更加精彩！”

像姜姝妤這般年紀的女子能夠上朝在整個大縉從古往來只有她一人，這是何等的榮耀，可她的身份不只有大理寺少卿，若某些居心叵測的人提及她未來御王妃、瑤光縣主、靈鳶圣女此等身份不宜上朝，那這份榮耀必會受人口齒指責！

冬葵一邊為姜姝妤換上官服，昨日安排任務的其余人在一邊匯報整晚調查情況。

小九將名冊放置梨木桌上，小十認真匯報著額外調查出的一些奇怪之處，“小姐，昨夜按小姐所述我們調查到刑部所有官員的底細，已匯總，刑部尚書周行實際上是四皇子殿下的人，他的大女兒周萱萱是四皇子殿下明媒正娶的側妃，另一女兒周檀檀因母出身低微自小不受寵，被獨自扔在周行的老家由乳母教養，現如今情況不得而知。刑部侍郎史磊私下是八殿下的人，只有一子，此子在幼時死于周行之手。”

“什么？”

姜姝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聽到的事情，周行是史磊的上司，他又殺了他的兒子？他還能在他手下恭恭敬敬地任職？這個世道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而且昨日祁凌宸和史磊的突然出現或許與八殿下不無關系！

“此外，還查到，刑部司郎中陳昊的正妻曾被周萱萱以越王妃之命賜死！”

“什么！”

這個周行是個什么禍害啊！這么無恥！按二十一世紀的話術來說，周行的所作所為簡直刷新了姜姝妤的三觀。

“阿狼昨日深夜悄悄遞了消息而來，死者書生名叫薛捷生，我們核實今年入京趕考的所有舉子身份后發現，與他交好竟無一人，與他同鄉而來的只有一名男子，名叫楊力。小姐，笑春樓暫時還沒有什么特別的消息。”

“好，我知道了，辛苦你們了！小九，你安排小十一帶些人手去將周檀檀秘密帶回，就以為母報仇為由，我相信她會跟你回來。”

姜姝妤換好官服，帶上官帽，剛走到府門口就看到自家父親匆匆趕來，她靈機一動，不如趁著父親的轎輦一同入宮，讓眾人都看到眼里，那支持父親的人便會對她出手時產生猶豫。她故作嬌弱可憐，雙眸含淚怯弱地看著姜武，眸間充滿著對于姜武的期待之情，說話間嬌柔的嗓音微顫，“父親，女兒可同您一起上朝嗎？”

姜武一怔，他看不透他的這個小女兒到底心里存著什么念想，他并未出言拒絕，二人一同上轎的情景落在了遠處觀望的姜老太太眼中，姜老太太眼睛一瞇，總覺得她的存在就是個危險，只不過現在姜府還需要她，還不是除掉她的時候。

“昨日，我那個兒子碰她了嗎？”

趙嬤嬤微笑著點頭道，“回老夫人的話，二主君自然是碰了，而且直接一早把人安排到靜蘭軒了！”

靜蘭軒，更接近于姜武的書房，看來他還是挺滿意這個馮姨娘。

“你挑些好東西給人家送去，囑咐她，只要她能生個兒子，這未來主母之位便是她的！”

“是，老夫人！”

姜姝妤搭乘姜武的轎蔫，面露緊張神色，緊握玉柄的手指微抖，這并不是裝的，畢竟一個現代靈魂要親臨其境去上朝還是會緊張的，姜武看她現在的神情倒像是個剛出茅廬的小孩一樣，對自己有威脅這個定是自己多慮了，沒什么需要擔心的。

姜武整理著自己的官服，若無其事地問道，“妤兒，為父聽聞昨日晚時街市鬧出了命案。”

姜武這一問讓原本情緒緊張的姜姝妤瞬間變得警惕起來，“父親，消息好靈通，只不過父親放心，這個案子由刑部接手了，不用擔心二哥的安危。”

姜姝妤假意提及姜方旬就是想看看姜武提及此事究竟是打著什么主意。

“妤兒，我也是為你考慮，這種案子由刑部接手自然是好，你這大理寺少卿才繼任，還是少點麻煩好。”

姜姝妤才不信姜武說的話，她與他四目相對，轎內的空氣仿佛在這時刻凝滯，直到車夫出聲打斷，“主君，五姑娘，宮門到了！”

落轎，姜姝妤和姜武一同下轎走上大殿，看到這一幕的官員悄聲議論，姜武見勢不妙，自己好不容易聯合一些文官準備彈劾御王和姜姝妤，不宜再與她走近，便以文武官要分立而站，躲開姜姝妤。

姜姝妤自然是不介意她父親這么做，甚至于說她猜到了她父親會這么做。孤獨無奈的姜姝妤遠遠地看到自己的上一級站在大殿外看著自己，立刻急忙趕去。

姜姝妤恭敬行禮，“大理寺少卿姜姝妤見過大理寺卿陸甫！”

“早就聽傳瑤光縣主驚世聞名，今日一見的確不同凡響，也不虧是未來御王妃啊！”

陸甫一句話就點明他的真實身份，他原來是祁凌宸的人。

“陸大人在此……”

陸甫環視四周，見無人注視，悄聲與她講道，“昨日命案想必瑤光縣主已然知曉，今日殿上，不出意外，圣上定會讓大理寺協同刑部查案，只不過我們要拒絕接手此案。”

“拒絕？”

“對，就是拒絕。”

“是，陸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