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鑫妍甫一觸碰到他的靈力壁,意識就被他拖拽了進去。
這是風朗月清的一日,一個男童穿過花叢,草地,溪流……
她睜眼,原來她看到了一個紅塵國男子的一生,從無憂無慮的童年,到渾渾噩噩的青年,到庸庸碌碌的中年,年近老年,卻在不孝子的同意下,被巫醫送進了溶洞山谷,進了焱的嘴中。
她看面前裸露的靈石壁,和之前相比,出現了有一個小小坑洞。若不是她之前仔細觀察了許久,現在五感也遠超常人,絕對是看不出來的。
內視自身,她的識海竟然變大了一點點。這一點改變卻是十分明顯,識海中的心神力居然也有了淺淺的一層。
這倒是有趣。
胡鑫妍潛下心去,再次觸摸他的靈力壁。
男子,女子,孩童……都是紅塵境內的子民,他們被當做獻祭,由巫醫帶著,來到這里,被焱享用。
鳥,鹿,兔,鼠……各式各樣的妖獸,被焱隨機捕捉,生吞入腹。花,草,樹,藤……品類繁雜的靈植被高階的大妖供奉給焱,以求自己能夠獲得短暫的喘息。
后來,一只只的大妖也被他吃了……
原來這里有結界,人族可以自由出入,而其他有靈力在身的妖獸靈植都是出不去的。
……
那是一片混沌的天地,到處都是黃蒙蒙的一片。黃中有時帶著一點其他的色彩,似是過了千百年般,都沒有一絲的變化。
直到一團氣流飄過,氣流飄進了她的體內,她第一次具象化地真實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醍醐灌頂。
一切從未如此清明,還帶著淡淡的暖意。
突然,她看到的一切戛然而止。
“滾!有多遠,滾多遠!”
胡鑫妍聽到了門庭璋的聲音,緊接著是一閃而逝的一屋子喜慶,最后她發現自己竟然出了這山谷,來到了山腳下。
她盤坐下來,內視自身,識海簡直可以用廣闊無垠來形容了。七彩羽鳳在其間翱翔,歡快地鳴叫。
整個識海之內被暖洋洋的紅光縈繞著,一下讓她夢回城南別院。
搖了搖頭,胡鑫妍苦笑著站起了身,這次溶洞山谷一行可謂兇險,可的確收獲頗豐。
來到小鎮上的客棧時,已經是午夜,佐超守在佐越的床邊睡著了,胡子拉碴的他,顯得頹廢而無助。
她將手搭在佐越的頭頂,一點點地修復他的神魂,一聲悶吭,佐越蘇醒了過來。
“啊!”他驚懼地推開佐超,推到了床腳,滿眼的驚恐。
佐超被他的嚎叫聲吵醒,一下子跳了起來,眼中的驚恐變成詫異,看看蘇醒過來的弟弟,他欣喜若狂,一下子就奔了過去,抱住了佐越,拍著他的肩膀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礦洞里的妖獸被降服了,沒事了,沒事了……”
佐超一邊撫慰佐越,一邊側過臉來,向胡鑫妍投來感謝的目光。
胡鑫妍笑道,“我要回侯府了,你們休整休整再出發吧。”
“不如……”佐超的話還沒說完,胡鑫妍就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朝陽初現之時,胡鑫妍出現在了侯府,準確地找到了吳洛南。
半個時辰后,兩人出了侯府,一路向東而行。
在一個小鎮的茶館坐定,吳洛南問道,“如今是何日子了,天氣這般熱,莫不是已經到了盛夏?”
胡鑫妍招手讓送茶的伙計過來,問道,“小哥,怎地這么熱?”
伙計笑道,“聽二位的口音,不是本地的吧,咱們這石林鎮偏東,是潮了些,不過最熱的時候已經過去,過些日子就是重陽了,之后就清爽了。”
吳洛南有些驚了,自己受傷是在四月,如今已經九月了嗎?
看向胡鑫妍,見她也是一般的驚訝,不解道,“你也不知如今是什么日子嗎?”
胡鑫妍看向他,眉眼彎彎,說道,“是呀,我也不知呢。”
吳洛南看向她,不知她歷經怎么樣的艱辛和苦難,才能將自己這個必死無疑之人,給搶了回來。
“胡鑫妍……”吳洛南神情復雜,雙眼泛紅。
胡鑫妍并沒有接話,而是端起來茶盞,聽著周圍的人說話。
“……我這條命是你救回來的,以后……”
吳洛南篤定得像是要起誓一般,胡鑫妍打斷了他,笑著說道,“別這么說,若不是顧念我,你說不定能跑脫的。”
吳洛南道,“我是依本心而行,你能如此救我,我實在是欣喜……”
胡鑫妍道,“我想回……”
吳洛南打斷她,說道,“反正都出來了,要不要再去海洲看看?”
“我……”
吳洛南再次打斷她,說道,“你是強大了,我如今定然是困不住你了。”
“我如今回去,對上慶王爺的怒火,定然是必死無疑的。你又何必浪費這幾個月的時間,去救我?”
胡鑫妍看著他,她自然是不愿他回去送死的。自己在益津書院眾人面前那么栽贓于他,她事后也后悔了。原本他無法完成任務,懲罰會很重,但也不至于喪命。
六弟,還有益津書院那許多人,人多口雜的,定然會把他擄走自己的消息傳到門庭璋的耳中。
自己拼了命地要救他,是因為她沒想到,他在沼澤里會那么護著自己,不是總說自己若是死了,他也就交差了嗎?
她攀咬他擄走自己,到底是起了作用,讓他不敢輕易地殺了自己。
可面對妖獸那么奮不顧身也要護下她,真的是她不曾想到的。
“是呀,你是不知我吃了多少苦頭,才收集夠了……”
胡鑫妍欲言又止,最后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手掌一翻,把杯盞扣在桌面上,問道,“我總是要回去的,你可有什么法子?”
吳洛南有些泄氣地嘆了一口氣,還是不甘心地問道,“能不能不回去了,我會一直護著你,我們找一個地方落腳也好,四處走走看看也好,就不回大央了,好不好?”
胡鑫妍說道,“我不需要你保護。”
吳洛南苦笑著說道,“是呀,我保護不了你,不過是個累贅罷了。”
“你……”胡鑫妍沒見過他如此落寞失魂的頹廢樣子,不知該如何安慰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