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八

胡鑫妍在睡夢中被趙媽媽叫了起來。不多時，有仆婦過來為她梳妝，之后帶著她往前院走。

路上，她碰到了薛冶和胡知臨。

“哥哥，薛大哥！”胡鑫妍打著招呼。

薛冶和胡知臨停下來，胡鑫妍才知道，昨日胡世成一天一夜未歸，說在東宮，不知福禍如何。

現在他們過去問候一下，只是只怕今天不是提薛冶和胡鑫妍婚事的好時候。

“嗯。”胡鑫妍點頭，“趙媽媽說爹想見我，要帶我過去呢。”

薛冶走到胡鑫妍身側，拿出一支墨玉花簪，遞到她的跟前道，“妍兒，我看最近你喜歡穿深色的衣服，這簪子雅致，該是相配的。”

胡鑫妍接過簪子，別到了發髻邊，含羞帶笑地問道，“好看嗎？”

薛冶看著她心安理得地接受自己的心意，直接就別到了頭上，心中歡喜，由衷地夸贊道，“今日回去，只怕沒有幾刀紙，是畫不出你此刻一成的美。”

“油嘴滑舌！”胡鑫妍嬌羞地嗔怪道，心情大好，她腳步也歡快了起來。

幾人走到胡世成的書房門口時，薛冶卻被攔了下來。

“薛公子，您還是請回吧，今日老爺有要事處理，只怕沒空與您討論科考之事。”管家直接伸手手來，示意薛冶離開。

胡鑫妍和胡知臨兄妹倆站了好一會兒，才見胡世成和崔氏送一位監人出來。

“徐公公，這是犬子，這是小女。”胡世成介紹著，又對崔氏道，“你給屋里的兩位嬤嬤安排好客房。”

送走了客人，安頓好了書房里的兩位嬤嬤，胡世成見人到齊了，嘆息一聲，說道，“妍兒兩日后入慶王府為良娣。”

“什么？”崔氏和胡知臨叱咤不已，異口同聲地問道。

只有胡鑫妍攥緊了拳頭，一臉憤怒。

“東宮派了兩名教養嬤嬤過來，要教一教妍兒皇家禮儀。”

“妍兒要入慶王府？”崔氏擔憂起來，“短短兩日，兩位嬤嬤能將她教到什么程度？”

胡知臨也是疑惑，“爹爹，不是說慶王不近女色，為何小妹要入王府，可是有什么蹊蹺？”

“暖兒姐姐入王府十多年了，也說過，慶王殿下很少回王府。即便回去也從不去后院，身邊服侍的也都是小廝，多半有斷袖之癖。”

“慎言！”崔氏瞪向胡知臨，“你這是從哪里聽來的渾話，不可言，更不可安到你暖兒姐姐身上！”

胡知臨自知理虧，當下耷拉著腦袋，不再說話。

“唉！”胡世成輕嘆一聲，“本來慶王爺自海洲回來傷重，朝野上下無不憂慮。昨日，老王爺非要說慶王無子嗣之事，還主張給慶王殿下娶親沖喜。”

“好巧不巧，慶王爺就在那時入殿，還指名問我是否還有女兒未嫁。我只能如實作答，慶王殿下就讓我給他府上送一個過去，說是前幾年病死一個良娣。這事如此突然，我自然是不敢貿然應下，慶王當著滿朝文武問我是不是看不上他，我見東宮那邊點頭，只能應允下來。”

“后來在東宮，商討許久，這事也只能如此了。我帶回來兩個嬤嬤，給妍兒抓緊訓一下禮儀，也只能補救至此了。”胡世成喝下一杯茶，看向門口，說道，“妍兒，只能委屈你了。”

崔氏惱怒得很，自己的侄女那么嬌貴，也才是慶王府一個良媛。

不過她還是耐下心來，說道。“妍兒，兩日后你就出閣了，這兩日好好學學規矩，其他的事不必擔心，母親會安置妥當的。”

胡鑫妍看向胡知臨，與薛冶之事，只怕是黃了。

胡世成見胡鑫妍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樣子，安慰道，“本來要入親王府邸，怎么也要四品官眷的。你這事也是趕巧了，慶王在御前詢問，太子殿下也給你添了嫁妝的，這可是無上榮光。只是早知如此，該將你養在夫人身邊，為父也不會如此擔心你言行失矩了。”

“我不想嫁。”胡鑫妍悲戚地說道。

崔氏不陰不陽說道，“若是能拒絕，你爹豈會應下來。那魏家方才來提親，那可是世家大族呢，我還沒來得及跟你爹說呢。”

胡世成問道，“什么魏家？”

崔氏道，“就是前日，魏家來提親，說是想要為他們家的第三子魏定求娶妍兒，這不，還沒來得及和您說呢。”

“前日，魏家。”

胡世成眸色深沉，面色不變，內心卻是惱怒至極。

魏家是世家大族，魏定又是長房嫡子，雖為入仕，卻能文能武，魏家有家訓，成婚七年無所出方可納妾，又如此正式來提親，自是娶妻，不是納妾。

若是崔氏當天就告訴自己，如此好的姻緣，昨日自己在殿上說什么也不會應這良娣之事。

胡鑫妍哪里在意什么魏家，她實在是不喜慶王如此行事，不舍就此放棄薛冶。

胡知臨走到她身前，溫聲勸解道，“妍兒，這女兒婚事，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事還在陛下和太子殿下那邊見了明面，斷沒有反悔之地。切莫因無可變更之事，拖累旁人。”

看著胡知臨跟她點頭眨眼，她也安靜得很。她哪里不知，二哥說的是薛冶，是夢姨娘，是鈴兒，還是胡家這一大家子。

胡鑫妍臉色難看得很，他繼續勸解道，“小妹，咱們說到底都是一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樁婚事對咱們所有人來說都是意料之外，福兮禍兮，皆難以言喻。”

胡世成也順勢說道，“說實話，今日之事，為父也不歡喜。雖說你這算是高嫁，當年慶王選妃，那是非四品嫡女不得參選的。你入了府，難免會被王妃和其他姬妾輕看，爹爹也帶回了兩個教養嬤嬤，這兩天好好教一教你皇家的規矩禮儀。”

崔氏白了她一眼，垂眸道，“我娘家侄女也在慶王府，是個良媛，日后你若是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可以去問問她。聽聞慶王府的女眷，向來和睦，根本沒有什么尋常后宅的腌臜事。慶王爺也是夜夜宿在軍營，不管府內后宅之事，慶王妃待人謙和，是個好相與的。”

胡鑫妍有些驚異，看向崔氏，“母親，崔家哪位姐姐？我為何不曾聽過？”

崔氏見胡鑫妍真的聽進去了，還真有些為難了，注意到丈夫和兩個兒子投來的目光，不自然地笑著說道，“崔家嫡長女，崔暖，她知書達理，從容大度，你也要注意些，謹言慎行，莫要拖累了她。”

胡鑫妍笑了，這才是自家的主母嘛，一邊說讓自己可以去找她侄女，一邊又害怕自己拖累她侄女。

胡世成見她笑了，當下也放心下來，說道，“妍兒，爹爹陪你回去。夫人，兩位嬤嬤明日再給妍兒帶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