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她病了？”伍既有些擔憂起來，最近的確氣溫驟降，“可有大礙？”

伍老夫人笑道，“你啊，這都看不清？這就是托辭，她不想赴約而已。你當日和她說了什么，這么不待見你。”

伍既回想她說自己“不自量力”時的悲戚與失落，如今又拒絕伍家邀約，她一定傷心了吧。

伍既真的恨不得現在就飛奔過去和她解釋清楚，又瞬間理智回籠，為難道，“娘，我……”

“好了，既然她和慶王殿下有瓜葛，你早些劃清界限是對的。”伍老夫人道，“我們約不出來，可以讓你三姨母約啊。好了，你只管等消息就是。”

“娘，您快點啊！”伍既催促道，這兩日王爺時不時就讓自己和他過招，自己可是沒少受罪。

冬月十二

崔氏看看請柬，又看看自己女兒，考校道，“繪兒，你怎么看？”

胡知繪道，“這措辭和之前伍家的請柬如出一轍，都表明了讓您攜胡家兩位小姐出席。”

崔氏道，“也不是非要帶她去。”

胡知繪道，“娘，帶著她，我倒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崔氏道，“只怕她平白丟人現眼，給胡家惹來禍事。”

胡知繪道，“沒事，大不了我多看著她點。娘，這楚家的流水席，我們之前都沒去過呢。”

楚家是侯爵之家，平日里那是非四品以上官員都收不到請柬的，崔氏嫁到胡家多年，那是一次都沒有收到過邀請。

冬月十五

卯時才過，趙媽媽就帶著丫鬟仆婦浩浩蕩蕩地進了院子，把她從被窩里拎了起來，一邊裝扮還一邊奚落。

“五小姐，您也太不像樣子了，誰家女兒睡到這個點還不起床的。若是莊戶人家，只怕都干了一個多時辰的活了。”

“您這么大了，怎么還和姨娘一起睡，這像什么樣子？以后都在自己的屋子睡！”

“這炭火盆又是哪里來的，里面可是昂貴的銀絲碳，胡家上下都沒有的，老奴只在崔家見過。您今天回來可要和主母好好解釋清楚，不然你們三個少不了一頓懲戒。”

胡鑫妍深知趙媽媽是難以收買的，頓時憂愁不已，姨娘和鈴兒的病才好了一點點。

裝扮好的胡鑫妍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上，時不時就閉眼磕頭。

“你們倆人聽好了，楚家是侯爵之家，你們定要謹言慎行，行為檢點注意，不可被人抓了把柄去。”崔氏不放心道。

胡知繪點點頭，又用胳膊肘撞胡鑫妍，“說你呢，聽見了嗎？”

胡鑫妍順從地點頭，“母親，三姐姐，我都記下了。”

胡知繪見娘親投來眼神，當下又道，“胡鑫妍，今日，你跟緊了我，有什么不知道的，拿不準的，通通要先問過我，知道嗎？”

這話讓胡鑫妍一下子來了興趣，“今日三姐姐肯讓我跟在身邊？不嫌我身份低微，粗鄙無矩了？”

胡知繪厭惡道，“就是因為這個，才讓你跟緊我，別給胡家丟臉。若是闖了禍，出了紕漏，爹爹都不會放過你！”

胡鑫妍點點頭，心中卻是冷笑道，那個一心想著賣女求榮的渣爹嗎？

門口迎客的楚家人并不認識崔氏一行三人，崔氏出示了請柬，方才放行。

楚家很大，走了很久才到待客廳，崔氏三人被放到了流水席的尾席位，一眼看過去，越往上首，賓客的穿戴越是精致奢華，身后伺候的人也越多。

伍老夫人見到胡鑫妍三人入席，懸著的一顆心終于松了下來。當下讓身邊的婆子去報了楚夫人和自己在前院的小兒子伍既。

胡鑫妍接連兩次夾菜，就被胡知繪連瞪了兩次，她不由得皺眉，等第三次胡知繪再瞪她時，她實在是忍不住了，輕聲問道，“三姐姐，可是有事？”

胡知繪嫌惡地白了她一眼，“少吃點，才坐下呢，你看哪位賓客的盤子里有你這么多菜肴。”

胡鑫妍了然，這原來是嫌自己占太多了。當下努了努嘴，不再夾菜，只專心吃自己盤子里的。

靜下心才聽到，上位坐了郡主娘娘，還有不少二品大員的家眷。下來就好多了，氣壓沒那么低了，不過所有人似乎都是來頭很大的樣子，她們也小聲議論崔氏母女三人，得知三人是六品的家眷之后，還是頗多微詞。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侯爵娘子楚夫人提議各位夫人去戲園聽戲，閨閣女兒們可以去游園。

胡知繪和胡鑫妍兩人跟在眾閨閣女兒的身后，顯得可有可無。

“三姐姐，以后這種宴請，我就不來了，都沒有人愿意理我。”胡鑫妍抱怨著。

胡知繪也十分不自在，開眼界是真的，可沒有了相熟的小姐妹，處處都有些格格不入。

就在這時，一個身著蘭彩衣的貴女帶著一左一右兩個貼身丫鬟走到胡知繪和胡鑫妍身邊，“兩位可是胡家妹妹嗎？我叫楚星，楚家大小姐。我家有一處暖室，里面一處菊花開得極好，可要一起去看看？”

胡知繪終于等到有人主動同她交好，當下開心地回應道，“見過楚大小姐，我最喜歡賞花了，有好菊，那是一定要去看看的。”

說完她輕聲囑咐胡鑫妍，“你跟緊我，不要亂跑。”

“知道啦！”胡鑫妍看著園子大是大，也沒有多少巧思在里面，比拙政園差遠了，并沒有什么想要游玩的興趣。

打開精雕的木門，暖室內爭奇斗艷的鮮花還是讓胡氏姐妹驚艷不已。

各色的菊花，還有梔子，還有蘭花，都好不漂亮。

胡鑫妍跟著兩人身后，聽她們裝模作樣地喊著這種菊花的名字，說著那種菊花有多不好養，又議論哪種菊花極其罕見，簡直是一頭霧水。

楚星笑吟吟地問胡鑫妍，“五姑娘，你最喜歡哪種菊花？”

胡鑫妍指了指腳下的那一朵，“這個最好。”

“為何？”楚星繞有興趣地發問。

胡鑫妍實話實話，“它離我最近，我若是被允許也可以的話，我可以摸到它，甚至采摘下來。”

說著她蹲下身子，手指拂過那朵菊花的花瓣，“萬瓣歸心，這菊花最迷人的地方。”

楚星也蹲下來，摘下那朵菊花，放到胡鑫妍的手里，“你也喜歡畫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