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怎么都想不起來...
昨夜,我在灌叢處站立了許久,仍然未見那位少俠的蹤影,好像從樹上躍下后就從世界消失一般。最奇怪的是,我對于他樣貌的記憶,只剩下眼睛,如水井一般,隱晦、空洞,正常人怎么會有那樣的眼神...
萍水相逢罷了,或許,連這都算不上。
我離開客棧,策馬前往前方的石橋村。我在客棧之時,聽店老板講述了最近發生的怪事,倀鬼伴虎、惡鬼作祟,我是不信的,但有一點,那條山路的前方是石橋村,過了石橋村,便是蘭郡,蘭郡是劉府夫人的老家。
之所以叫石橋村,是因為此處有條河,名為渭河,渭河之上有座石橋,故有此名。我翻身下馬,牽著馬向前走,此處的地勢極為不平,順坡向上,抵達前方村落,一戶一戶相互錯落,有的人家在土坡之上,有的在土坡之下,有的在另一土坡。
已至晌午,口渴萬分,恰好,路邊田埂有一村婦,我上前向其詢問附近有無客棧,婦人囅然一笑,說道,
“咱們這村落落,哪來的客棧。”
婦人見我面露難色,便看向地里的老漢,老漢站起身來,直了直腰,似乎是起身過猛,扶著頭站立了一會,回頭說道,
“不嫌棄的話,就到我們的老房子里住一晚上再趕路吧。”
跟著老漢在地里勞作了一整個下午,天已漸漸失去明色,方向回走,跟著老漢和婦人在莊里左拐右拐,終于到達。房屋非常簡單,土地、土墻、土與草搭建的頂,老漢和婦人住在上房,東房似乎沒住人、西房則是廚房加一個炕,老漢讓我將行李先放置在東房,而后邀請我去上房與他一同喝茶。
在上房坐下,我與老漢有一出沒一出的聊著,聊到此行的目的,我告訴老漢,我是受托調查附近山頭上發生的怪事而來,老漢沉思片刻,直言自己聽說過這事,老漢對此事的看法是可能遇到狼了,我直言尸體上有整齊的切口,是銳器所致,老漢沉默了,對他們而言,一件事,口口相傳,只知其一難知其二。
“對咧,前一陣村里頭老楊頭,放羊的時候領回來一個瘋子。”
瘋子...?
“在那山附近碰見滴,嘴里一直說有鬼咧,我還跑去看咧,像是嚇不合適咧。”
有眉目。
我拜托老漢為我帶路,又是左拐右拐,來到一處農戶家,走到大門口,一個老漢正好從自家羊圈出來,看樣子是剛放羊回來。
“老楊頭,吃了莫?”
“莫吃咧,我給我娃燒個湯。”
“你個老光棍哪來的娃!”
老楊頭家·東房
我們三人看著眼前的小伙子,老楊頭對這小伙子很是照顧,頭發已經為其整齊的束好,換上了干凈的衣服,骨折的胳膊也吊著一塊布托著,就是看著還是不正常,縮在角落里,看我們的眼睛躲躲閃閃。
“你娃還挺攢勁,鍛煉一下了跟上你放羊莫。”
“娃病還莫好咧...”
楊老漢說的倒也沒錯,精神失常確實是種病,但是能否恢復成以前的樣子,真的難說,恐怕一輩子也就如此。但對一個人生活的老楊頭來說,這孩子或許也是他后半生的慰藉,好像一個孤單生長的野花,突然有一天,一只小甲蟲跑來在他的葉子下躲雨,對他來說,生命有了新的意義,但雨停之后,或許小甲蟲就會離去了。
眼看這小伙已成這樣,我也不好問些什么,再問,觸及到傷心之處,若是原本穩定的情緒再次爆發,不說孩子的病情如何,老楊頭一定會先把我宰了。
“都死咧,都讓白衣服滴鬼吃咧...”小伙突然嘟囔起來,說著說著,眼淚已經流下來了。
白衣服的鬼...行兇的人穿的白色衣服。
“我娃不哭,我娃不哭。”老漢上前把其抱住。
“全都死咧...嗚嗚嗚。”
“娃娃你不要傷心,都沒死,都活著!”我出言安慰。
已經可以確認了,在我面前的,應該就是劉府的阿狗了,此前除了幸存者,只有阿狗的尸首沒有找到,當時已經確定阿狗被山里的野獸吃掉了,因為在山溝里看到了一大灘血和阿狗的鞋物。萬萬沒想到,阿狗還活著,因為受了刺激,精神失常了。
“神仙把鬼打跑咧,所以你不要怕。”
阿狗聽罷乖巧的點點頭,情緒逐漸穩定。
但要徹底恢復,不知要到何時。
星夜啟程,有幾個問題在我心中環繞,為什么偏偏那么巧,真的是運氣好還是別有原因,我絕不相信什么倀虎鬼怪之說,至于土匪劫道,卻又偏偏拿走劉老爺的首級,所有的疑問,都將水落,而石出!
肅原縣·安東郡
一踏入劉府,我就感覺到了氣氛不對,許多人一副惰怠之相,劉老爺去世,家中掌事之人當為劉老爺之子,且此人為人剛正,重紀律,不應該如此,此時的劉府,一片死氣沉沉。
況且...即便劉公子不在,還有...
行至中堂,未見劉公子,詢問之下,方知劉公子抱恙,在臥房,在下人示意下我推門而入,只見劉公子面目蠟黃,唇口干裂,聽聲側頭,見我后,淚順臉頰向耳后流去。
“三兄,你...來了!”
劉公子緩慢的從床上翻起,下人見狀趕忙攙扶,我趕忙讓劉公子躺下,快步行至床榻邊,抓住劉公子的手,劉公子讓下人出去后,五官已因哭泣而扭作一團,見之前那么剛強的男人如今哭成一個淚人,我也不禁有些觸動,
“劉兄,究竟何故?”
“我劉家要亡了...”
“前些日,鏢局來信,父親疑似被人買兇所害,有人稱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刺客‘鸮’,卻不知是誰人指使,府中大量的銀子不翼而飛...更有人傳...”劉公子聲淚俱下,壓抑許久的悲傷終于得以釋放。
難怪,如此打擊之下,怎還能堅持得住,其父尸骨未寒,實乃...
“劉兄,振作起來。”我緊握住劉兄的手。
此事,究竟該如何收場,無數種可能與疑問在我心中閃略。劉老爺的仇人是誰?為何要買兇擊殺劉老爺?
敵暗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