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搖曳,灑下盈盈星光。
路燈映照下,低頭踢石子的鄧蕁更顯煩悶。
她承認,她一開始就是抱著看前男友笑話來參加同學聚會的,她就是很想把錢狠狠甩到他的臉上。
但她所以為的,窮困潦倒的,走投無路的,讓她狼狽而逃。
秋夜有些冷,涼意襲來讓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為了今天的“打臉”情節,她特意翻出壓箱底的細肩晚禮服,穿上了為了撐場面的紅底恨天高,甚至還背上了平時供著的奢侈品包包。
但今晚好冷,她落荒而逃的樣子很好笑啊!
這樣想著,腳上不禁加大了力度,石子被她踢到拐角處。
低頭順著石子的方向走去,她發現了一雙男士皮鞋。
這里是剛才聚餐飯店的一個路口,轉過去就是居民樓。
“皮鞋”沒有動,但她害怕了,連連往后退,計劃著轉身跑開。
“鄧蕁,是我。”看到她的動作,男人開口。
這個聲音讓她記了五年,她怎么會忘記呢?但他不是應該和其他同學一起繼續下半場活動嗎?
這樣想著,她還是轉身對上男人的目光。
黎致,果然是他。
鄧蕁扯起一抹笑容,極力掩蓋自己的不自在,“怎么了嗎?有什么事?”
她再如何也不能讓黎致挑出毛病,這是她的,自尊。
“你變了好多,”黎致看著她的眼睛,“那你那時說過的話會變嗎?”
多年過去,鄧蕁的容貌沒有多大的變化,相比當初只是更加成熟,可人似乎不像從前,唯獨她的眼睛留有過去的痕跡。
鄧蕁自是有所察覺,趕忙移開視線,“時間過了那么久,大家都會變的,你現在不是也變得事業有成了嗎?聽說你還是華爾街的新貴?!?
真的,她變了,變得圓潤,甚至在生活中學會了打太極。
只是,黎致還是一如往常,或許是因為他沒有被社會磨平棱角。
“你知道我想說的不是這個......”
“黎致,我承認,五年過去,我還是沒有放下?!编囀n打斷了他的話,正是因為清楚所以才會裝傻。然而在她不知覺中,她的偽裝出現了裂痕。
“那......”
鄧蕁下意識退后了一步,“可是這不會有什么改變,現實很殘酷,用事實證明了我當初的錯誤以及你現在的成功?!?
黎致很想解釋,很想上前,但他知道她會抗拒,甚至會直接離開,他害怕。
“你知道嗎?我們之前相隔的距離遠不止一個路口,”鄧蕁的偽裝徹底破裂,眼淚不值錢一般流出,“所以,黎致請你繼續保持你一如既往的理智吧!”
“你不能這樣對我,我不同意!”
黎致也不管后果會如何,上前把鄧蕁擁入懷。
他是理智的,就算在鄧蕁面前大多時間也是理智的,今晚大抵是醉了。
罷了,就當是醉了。他聽不得鄧蕁的拒絕,更見不得鄧蕁在自己面前哭。
“阿蕁,我說過的,我會一直在下個路口等你?!?
——
熟悉的話把熟悉的兩人拉回到那個夏季。
那時是他們第一次吵架,因為大學選擇出現了分歧。
黎致認為鄧蕁應當選擇答應保送到復旦,那邊給出的條件是對鄧蕁十分有利的。
但鄧蕁想在高考時沖一下,報人大,因為在那里會里黎致更近。
“阿蕁,沒必要這樣,你喜歡的又不是法學。就算那邊看上去會更好,就算我們之間更近,但你不喜歡?!崩柚聦δ莻€提議直接拒絕了。
他記得鄧蕁走競賽就是因為不喜歡當初為了賦分選擇的政治。
十七、八歲正是狂妄不羈的時候,沒有人主動低頭。
所以,鄧蕁趕走了黎致,而黎致離開時也只是讓她冷靜。
當然,鄧蕁不久就后悔了,所以她出去找他。
家門口沒有,樓下沒有,在不知覺中鄧蕁哭了。
鄧蕁有多喜歡黎致呢?她自己是說不清的。那種喜歡大概是明知對方過分理智,卻仍舊抱有撥亂他的希望。
路過家樓下第一個路口時,鄧蕁看到了黎致。
他正靠在墻上,低著頭翻看復旦和人大的資料。
“黎致。”鄧蕁跑過去,把頭埋在他懷中。
“別哭啊,怎么了?”黎致先把資料收進了袋子,慢慢把她摟住。
“你不是走了嗎?為什么還要這樣!”
“放心,我就算走,也會在下個路口等你?!?
后來他們并沒有想到,那時的問題不能通過妥協來解決。
——
“我回來不是因為想告訴你,你過去的預判失誤,我只是想見你,想抱你,想兌現過去的海誓山盟?!崩柚抡J為這是他這輩子最不理智的一次,比過去那些年訂機票偷偷回來從遠處看她還要不理智。
只是人何必時刻理智,面對鄧蕁他已多次放棄理智,如同當年那樣。
“可是你的計劃里,我永遠排在最后。”鄧蕁難得理智一回,她不想重蹈覆轍了。
“不,你是我考慮的第一要素?!崩柚聸]有說謊,“從高二見到你的第一面就把你視作第一開始重新規劃我的人生。”
“你一直說我不應該選理,因為我太過于循規蹈矩了,然而和你告白,是我為數不多勇敢的一次,是第一次打破我的常規。”
“那你為什么會選擇離開?為什么不和我商量?”鄧蕁仍舊無法理解黎致出國的選擇。
“我需要有足夠的能力才能和你談論未來,我不想委屈你,可我也不希望你待在幾平米的家里。”黎致緩緩地拍著鄧蕁的背,“只是沒想到這釀成了意外。”
“事不過三,可今天是第三次。我曾經想過就這么算了吧,或許我真的錯了,成為律師的你大殺四方。我質疑著我那自以為是的計劃,它錯了,把你從我身邊帶走了。”
聽著黎致的話,鄧蕁哭得潰不成軍。
“可是為什么你總要出現在我的夢里?可是我為什么在無時無刻地想你?所以我拾起曾經的計劃。”
鄧蕁停住了哭泣,靜靜地聽著。
“我想把產業轉移回國內再與你來日方長,我的心牽引著我,不讓我再拖延。所以,鄧蕁同學,我能在這個路口等到你嗎?”說罷,黎致屏住了呼吸。
過去的記憶再次浮現,多年前紅著臉的少年帶著不安問她,“鄧蕁同學,我偷偷地喜歡了你一年,如果可以你能讓我光明正大的說喜歡嗎?”
周邊的沉默縈繞著兩人,待黎致快心灰意冷,懷中傳來一聲,“我不想要下一個路口的等待。”
“別走了,我不想再等。”她補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