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2年,崇寧元年,離北宋滅亡還有25年。
蔡京接替曾布的右相職務,任尚書右仆射兼中書侍郎。韓忠彥被貶后,左相職位一直空缺,此時的蔡京實際上是左右相一肩挑。
權力很集中。
但蔡京還想更集中,他從王安石變法時設立條例司得到啟發,在朝中設立講議司,規定朝中重要的事項如財稅、人事等都要經過講議司審議。
蔡京兼任提舉,將圈子里的黨羽吳居厚、王漢之拉進來形成三人決策圈(《宋史》:“京起于逐臣,一旦得志,天下拭目所為,而京陰托“紹述“之柄,箝制天子,用條例司故事,即都省置講議司,自為提舉,以其黨吳居厚、王漢之十余人為僚屬,取政事之大者,如宗室、冗官、國用、商旅、鹽澤、賦調、尹牧,每一事以三人主之。凡所設施,皆由是出”)。
當然,這些機構、人員安排表面上都是符合程序和得到趙佶認可的,但講議司實際上是蔡京一人說了算。
蔡京搞一言堂,搞派系黨派,趙佶可能被聲色犬馬的生活迷住了眼,但朝中幾百號大臣就沒人看穿?沒人發聲?北宋制度設計的御史、監察制度怎么就不發揮作用?
御史、監察制度在理論上是好的,但它有個致命的缺陷,就是要皇帝支持。
皇帝腦子清醒拎得清,能辨別忠奸,包拯、范仲淹這樣的人才有好結果,其余的御史、言官才敢大膽地說。
皇帝腦子拎不清,偏聽偏信,比干、屈原這樣的人不會有好結果,其余的御史、言官誰敢大膽地說?畢竟不單單是自己的命,還有家族的命運牽連在一起。
趨利避害是人的本性,你不能光喊口號要大臣們奉獻、愛國、犧牲,而要讓大臣們真正有獲得感有保障,在制度體制上為他們的付出保駕護航。
風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瀾之間。
在危險還沒有完全形成,大廈還沒有真正傾倒之時,就要傾盡全力去防微杜漸。
如果等到大廈已經要倒了才覺悟,拼命喊口號要大家來保樓,誰會聽呢?大家都逃離大廈逃命去了。
所以,北宋的滅亡真正要追究責任的就是趙佶,他的確是咎由自取。
他提拔重用了蔡京,首先壞了政府的生態。
蔡京又提拔重用鄧洵武、余深、溫益、鄭居中等一批蔡黨圈中人,壞了政府各個部門和路、州、縣各級政府,甚至是政府各衙門的生態,像范仲淹這樣的平民子弟和不入蔡黨圈子的人就沒有任何機會。
蔡京又推薦重用童貫掌管軍隊,軍隊也同政府一樣爛了,怎么可能有戰斗力?
1126年,北宋滅亡前一年,79歲的蔡京被貶途中寫下一首絕命詞,充滿了悔恨和無奈:
八十一年往事,三千里外無家,
孤身骨肉各天涯,遙望神州淚下。
金殿五曾拜相,玉堂十度宣麻,
追思往日謾繁華,到此翻成夢話。
——蔡京《西江月·悔恨詞》
沒過幾天,蔡京就餓死在了湖南長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