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剛定了目標,京城又發(fā)生了大事,皇帝突然駕崩了。
1100年,元符三年,宋哲宗趙煦去世,年僅25歲,無子。于是向太后立宋神宗趙頊第十一子趙佶為皇帝,這就是大名鼎鼎的宋徽宗。
趙煦是趙頊的第六子,他當(dāng)了皇帝,本來就沒有第十一子的趙佶什么事情了。
但沒有想到,趙煦身體不好,又特別好色,小的時候還有太皇太后高滔滔管著,不敢亂來。
1093年,元祐八年,高滔滔去世。
此時趙煦16歲。正在青春期,嚴厲的太皇太后去世,母親向太后老實本分管得少,趙煦徹底放飛自我。
結(jié)果車子開得太猛,也沒有注意保養(yǎng),一下子就垮了。
而且趙頊活著的兒子中年紀最長的趙佖眼睛有毛病,據(jù)說是斜視,不符合皇帝的外貌要求,所以被排除了。
趙佶撿了個漏。
趙佶之前受到過冷落、排擠,因此上臺之后,也想有一番作為。
新官上任三把火。
第一把火是抓班子團結(jié)。新派舊派老是互相看不順眼,斗來斗去可不行。
1101年,趙佶將自己的第一個年號改成“建中靖國”,意思很明確,皇帝是居中的,大臣都要向皇帝看齊,團結(jié)一致建設(shè)國家。
第二把火,整頓吏治。搞團團伙伙可不行,要清正廉潔。
第三把火,振奮精氣神搞事業(yè)。上班懶散不行,摸魚不行,偷工減料也不行。要有奮斗精神,要有干事創(chuàng)業(yè)的激情。
蔡京沒想到,新領(lǐng)導(dǎo)的三把火,第一個就把自己給燒著了。
那些個御史、諫官聽了新領(lǐng)導(dǎo)的動員講話,心潮澎湃,紛紛上奏折。
殿中侍御史陳師錫首先發(fā)難,彈劾翰林學(xué)士蔡京跟宦官、后戚私下往來密切,搞團團伙伙,伺機等待晉升提拔。蔡京私下結(jié)交的朋黨已經(jīng)有幾百人了,這樣下去,皇帝恐怕都要換成蔡了(《宋史》:“蔡京為翰林學(xué)士,師錫言:‘京與弟卞同惡,迷國誤朝。而京好大喜功,銳于改作,日夜交結(jié)內(nèi)侍、戚里,以覬大用。若果用之,天下治亂自是而分,祖宗基業(yè)自是而隳矣。京援引死黨至數(shù)百人,鄧洵武內(nèi)行污惡,搢紳不齒,豈可滓穢史筆?向宗回、宗良亦陰為京助。是皆國之深患,為陛下憂,為宗廟憂,為賢人君子憂。若出之于外,社稷之福也’”)。
陳師錫當(dāng)時46歲,蔡京54歲。
此時蘇軾已經(jīng)去世,陳師錫當(dāng)年是蘇軾看中向朝廷推薦的。蘇軾因為烏臺詩案被捕,眾多親朋好友避之不及,只有陳師錫來跟他餞行,并接濟其家人(《宋史》:“軾得罪,捕詣臺獄,親朋多畏避不相見,師錫獨出餞之,又安輯其家”)。這需要極大的勇氣啊。
殿中侍御史龔夬開第二炮,炮轟蔡京借文及甫獄,公報私仇,冤害無辜,甚至還怨恨神宗、宣仁太后高滔滔(《宋史》:“蔡京治文及甫獄,本以償報私仇,始則上誣宣仁,終則歸咎先帝,必將族滅無辜,以逞其欲。臣料當(dāng)時必有案牘章疏,可以見其鍛煉附會。如方天若之兇邪,而京收置門下,賴其傾險,以為腹心,立起犴獄,多斥善士,天下冤之,皆京與天若為之也。愿考證其實,以正奸臣之罪”)。
這里龔夬提到了一個文及甫獄,有必要延伸一下。
文及甫是大名鼎鼎文彥博的第六個兒子,宰相吳充的女婿。
因為從小家境優(yōu)越,而忽略了社會險惡,導(dǎo)致了交友不慎。
他結(jié)交的這個朋友叫邢恕,出身寒門,早年師從著名理學(xué)家程顥、程頤。從政后又入司馬光門下。這個人雖然很有才華,但品性不好,經(jīng)常反復(fù),所以王安石一直看不上。因為有才,被吳充看上,提了館閣校勘。之前文彥博做宰相的時候,邢恕拍馬屁,寫了一首《送文彥博詩》,得到文及甫的信任,視為知己好友。
當(dāng)時文及甫被宰相劉摯彈劾,外調(diào)地方,心中十分憤悶,就給邢恕寫信發(fā)牢騷。
結(jié)果沒想到這封信引發(fā)了一個獄案,2人被殺,朝廷中300多人受到牽連。
而引發(fā)這一獄案的關(guān)鍵人物是蔡渭。
蔡渭是蔡確的兒子。
蔡確因為屢興獄案,得罪了不少人。雖然在1082年做到了宰相,但很快被御史劉摯、王巖叟等人持續(xù)彈劾,被貶地方。接著被人舉報寫詩誹謗宣仁太后高滔滔,又被一擼到底,死在了貶所。
蔡家家道中落。
兒子蔡渭覺得父親是被人陷害,一直想替蔡確翻案。
1094年,紹圣元年,宰相馮京去世。
宋哲宗趙煦要來馮家拜祭。
蔡渭覺得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決定面圣申冤。
因為他是馮京的女婿,有這個機會。
趙煦聽說是蔡確的兒子蔡渭有緊要的事情要密奏,同意召見。
但就算得到了面圣的機會,如果只是述苦,恐怕也得不到趙煦的重視和支持。
要想替蔡確徹底翻案,必須找準關(guān)鍵人物和趙煦關(guān)心的關(guān)鍵事件。
蔡渭得到高人指點后還真找到了。
趙煦聽了蔡渭的密奏后,十分震怒,要求宰相章惇徹查。
蔡渭說了啥?
說自己叔父蔡碩在邢恕那里看到文及甫寫的一封信,里面有涉及當(dāng)初宣仁太后高滔滔想廢趙煦另立雍王趙顥的重大事件。
這都是高人邢恕教他的。
邢恕把高滔滔牽涉進來,一來知道她與趙煦矛盾很深,而且已經(jīng)去世,不怕打擊報復(fù);二來他對高滔滔十分怨恨。
這就是小人,睚眥必報。
邢恕的怨恨在于高滔滔在位時,處處打壓邢恕。
邢恕其實一開始也是想著拍馬屁獲取政治資本的,跟高滔滔的侄子高公繪交好。
趙煦一登基,邢恕就慫恿公繪上奏折,請求冊封趙煦的生母朱太妃為皇太后,這樣以后對高家也有好處。
奏折上去后,高滔滔很奇怪,公繪都不識字,怎么這篇奏折寫得這么好?
把公繪叫過來問,公繪也不敢隱瞞,說是邢恕寫的,還拿出了原稿。
高滔滔什么人?
從這件小事中看出邢恕是個見風(fēng)使舵的小人。本來邢恕正被吏部考察,準備進入中書省重用。
高滔滔一個旨意,邢恕就被貶地方任職。
邢恕對高滔滔仇恨的小苗就這樣種下了(《宋史》:“哲宗立,遷右司員外郎、起居舍人。又為公繪具奏,乞尊崇朱太妃,為高氏異日計。后詰之曰:‘汝素不識字,誰為之者?’公繪不得隱,以恕對,且上其稿。時恕方召試中書,遂黜知隨州,改汝、襄、河陽。恕久斥外,蓄怒憤,間道謁確于鄧,緒成前惡,紿司馬光子康手書,持以取信。會確得罪,恕亦責(zé)監(jiān)永州酒”)。
章惇這邊接到趙煦旨意,也是一臉蒙,這捕風(fēng)捉影的事讓我怎么查?
但皇帝的指令又不得不執(zhí)行。此時,他想到了一個人,心想這個人肯定能辦好此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