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后叫了出租車先送她回家,凌晨的出租車司機(jī)在車?yán)锎蛑烙嬕呀?jīng)是排隊很久了,兩人在車上補(bǔ)覺,到了樓下許逸山先打開門去后備箱拿行李。
林霖住的是老式的小區(qū)沒有電梯,三年來在上海搬過無數(shù)次的家,如果說滬漂一族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想必搬家是可以排進(jìn)前三名的。
去年搬到這里后,林霖就打算不再搬家了。
許逸山?jīng)]有猶豫,直接問她:“幾樓”,她倒是不好意思了,大半夜又是讓別人送回家,現(xiàn)在又讓搬東西。
林霖不好意思道:“我自己搬上去吧,不再麻煩你了”,許逸山盯著她沒說話,林霖打前陣:“走吧,我在5樓”。
許逸山轉(zhuǎn)過頭對司機(jī)說稍微等一下。
林霖住的房間是和另外一個姑娘合租的,最近她跑到BJ找她的異地戀男友了,剛好不用懷著愧意的心情開門。
她有時候做項目早出晚歸的,和這個室友一月見面的次數(shù)是屈指可數(shù)。
許逸山幫他把東西放到客廳,還沒等林霖給她道謝,他就扔下一句話:“早點休息,我先回去”。
她目送許逸山下樓,沖回房間躺在自己的床上四肢百骸透露著舒服的顫意,果然是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啊。
緩緩的墜入夢鄉(xiāng),一夜無夢。
第二日一覺睡到下午,接下來幾天又承擔(dān)了跑腿的工作,先是給三姐送了她的包包,又是給敏敏送了一趟東西,她躺在三姐家的沙發(fā)上嘆息道:“女人的錢好賺又不好賺啊”,橦之笑了她一聲,埋著頭刷她的微博。
她最近迷上了一個古裝男演員,比林霖還要花癡,萬橦之給她看照片,她心里蹦了一個念頭,這鼻子沒有許逸山好看,身高比著許逸山還要差一截。
吃過飯慢慢回家,到了小區(qū)樓下有人在吵架,圍觀了許多人,她不好奇,隱約聽著有女人撕心裂肺的哭聲,具體什么聽不清。
隱約是聽著是在譴責(zé)她什么人,緊接著有警車進(jìn)入了小區(qū),林霖本來都要走到樓棟門口,腳步慢了下來。
有人規(guī)勸的聲音,有人去攙扶那個女人。有人引導(dǎo)警車到樓下。她站在人群外,那女人穿的單薄,已經(jīng)是晚秋初冬,上海夜晚格外的冷。
她只穿了一件短袖,聽人群議論的聲音,她才理清楚,原來是來捉奸的。
七七八八聽了個大概;這女人本來和男朋友住在不遠(yuǎn)處的小區(qū),吃完飯后男朋友就出了門,她鬼使神差跟了過來。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她不信他男朋友和誰沒有什么不能發(fā)生的,那女人在民警的勸說下稍微冷靜了下來。
她半個身在癱坐在地上,聲音已經(jīng)被哭啞了:“我白天在外面上班,辛辛苦苦工作,他倒好游手好閑,沒想到,沒想到他竟然背著我和另外一個女人搞在一起…….”
說完就大聲哭喊叫那男人的名字,讓他滾出來。
旁邊有爺叔阿姨勸慰她,民警給她披了一件外套,她拽著上前安慰她的人哭的撕心裂肺,頭發(fā)已經(jīng)是亂糟糟。
他男朋友在屋子里面沒有出來,鎖著門,民警上前去敲門讓他出來說話。
那男人個子不高,出來后也沒有上前去攙扶她女朋友。
旁邊有大媽數(shù)落他:“誒呀你說你一個男人,不上班也就算了,你女朋友養(yǎng)著你,你還干出這種事情啊,年紀(jì)輕輕的,做什么不好的呀”。
那個男人沒說話一直沉默,民警在一旁教育,那女人收拾好了情緒,又有人勸兩口沒必要鬧的這么難看,警察讓兩人回去。
那女人失魂落魄的走在前面,漸漸的人散去。
今天的夜晚格外的冷,她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在外灘的餐廳,依偎在廊下窗臺邊抽煙的男人,和面容姣好的女郎手挽手離開的背影。
有在香港街頭喝的那杯冰飲,酸酸甜甜,她到現(xiàn)在都還記得那個味道。腦海中閃過母親的面容。
這些畫面和今晚這場偶然碰到的吵架堆疊在一起,讓她的心思無比煩躁。
她緩緩上樓,剛好隔壁室友也回來了,正在客廳敷面膜,一看她的神色就驚訝的說道:“你怎么啦?看你的臉色不好?”
林霖愣了一下,反應(yīng)過來說道:“沒什么,就是在外面吹了點風(fēng),今天有點冷”。室友噢了一聲,往常兩人在客廳碰到都會寒暄一陣子,今天她格外的沒有心情,敷衍了兩句就回了房間。
也不想洗漱,就盯著天花板發(fā)呆,租的是一般的小區(qū),裝飾就不怎么好,那燈泡都有一點老舊泛黃了。
她盯了半晌,眼睛被刺激的泛出淚花來,沒有力氣起床關(guān)燈,剛好桌邊有一瓶沒有喝完的礦泉水,也不知道是多久以前開的了,她拿起來,掄著砸向開關(guān),房間一下昏暗起來。
恰好手機(jī)響起,她隨手點開一看,是許逸山:“你禮物派發(fā)完了嗎?”
兩人在此之前很少聊這樣的話題,之前也就是因為項目,大部分是林霖她問,許逸山回答,她剛被壓下去的煩躁又隨著這條信息涌上來,深呼吸了兩口氣。
對話框打道:“早弄好了,什么時候去公司?若楠總回來要拉著公司的人一起開會”。
曖昧的氣氛被打破,許逸山皺了皺眉頭,心里想著這女人又在發(fā)什么神經(jīng)?
他回了兩個字:再說。
林霖關(guān)掉手機(jī),沒有再回,深夜翻來覆去睡不著,腦袋中走馬觀花,一會是樓下捉奸女人的嘶吼聲,一會是警察的聲音,一會是在香港飯店里面有人坐在自己對面,提醒自己道頭發(fā)散了,她知道散的不僅僅是頭發(fā),還有自己亂的心。
睡不著,清醒起來,她把自己買的書全部拿出來,一本一本用濕紙巾擦一遍,在用紙巾擦一遍,隨后放到書架前整理好,房間是之前收拾過的。
并沒有什么灰塵,她房間里面最值錢的就是這一柜子的書,有自己買的,有客戶送的,還有自己從其他地方淘回來的,在上海奔波這么多年,她扔掉了很多東西,但從來沒有把這些書扔掉。
記得有一次搬家,工人是個非常年輕的小伙子,看到她一柜子的書驚訝不已。
年輕人眼中帶著羨慕的口吻:“讀書好啊,一看你肯定就是在大公司工作吧,讀書好,我們就是書讀的太少了,你看現(xiàn)在只能干苦力”。
林霖大學(xué)在算不上很拔尖,聽小伙子這樣一說,連忙道:“哪里,也就是閑來無事打發(fā)時間而已”。
她靠在墻角,托著腮看著書柜,最左邊的一本,是她多年前買的“成功人士的七個習(xí)慣”,這是自己入職場的時候,買的第一本書,她當(dāng)時是怎么想的?
好像是要好好工作,出人頭地,賺大工資,要大頭銜,然后站在學(xué)長面前,要讓他好好看看,自己也不比樓姍姍差的,要讓父親看看,她也是不差勁的。
但是現(xiàn)在,她心中的還是前三者,但是殷郎什么的,都已經(jīng)成了黃浦江上早被風(fēng)吹散的云煙。不值得一提。
她安慰自己道,還好沒有什么越界無法挽回的事情。今天晚上的事情就當(dāng)是給她敲了一個警鐘。
她心里笑了一下自己,靠著墻的背微微發(fā)冷,她趕忙鉆到被窩,千萬別生病了。
那以后,她有意無意的躲著許逸山,他們幾人在公司有個工作群,平時聊項目,林霖都是那個活躍氣氛的選手,但最近,大家發(fā)現(xiàn),這個選手有點沉默。
第一個關(guān)心她的是丁總:“幾天沒見你露面了,什么時候來公司”。
第二個關(guān)心她的是張若楠:“你死哪里去了?電話也不接”。
第三個是敏敏:“面膜真好用”。
她嘆了一口氣,先給丁總回了一條信息:“來不了了,好像生病了,等一下去醫(yī)院”。
隨后又給張若楠回了一條信息:“生病了,準(zhǔn)備去醫(yī)院”。手已經(jīng)沒有力氣打字,她又昏睡過去,睡過去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別睡,千萬不要嗝屁了。
但是沒扛住,全身燙的一塌糊涂,她是被燒醒的,趁著腦袋還稍微清醒,叫了一輛車,她給自己攏了一件羽絨服,全身酸軟的連襪子都穿不了。
匆匆的穿了一雙棉拖鞋往樓下走,她住的這一棟門口里小區(qū)還有一段距離,換做是平時,這對她來說簡直是不要太簡單。
對于今天生病的她來說,那簡直就是紅軍二萬五的長征,她撥通司機(jī)師傅的電話:“師傅,我生病了,實在是走不動了,你能開到我樓門口嗎?進(jìn)門右手,看見一個黃色牌子往左轉(zhuǎn),就能看到我了”。
師傅心善,聽了她的話連忙說可以。
一段話她說的她頭暈?zāi)X脹,司機(jī)師傅很快就到了門口,連忙過來扶她進(jìn)車子,到了醫(yī)院很快就掛上了號。
那年輕醫(yī)生一看她的癥狀,就知道是得了風(fēng)寒,建議她掛水,她已經(jīng)沒有力氣說話,就遲鈍的點了點頭。
又到急診去掛水,還要排隊領(lǐng)藥,急診室里鬧哄哄的,人擠人,她實在沒力氣走了。手機(jī)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是許逸山。
她不知道為什么,心里突然更加的難受,接起電話,許逸山問道:“聽Nancy說你生病了”?林霖嗓子啞的不行,簡單的說了一句嗯,許逸山聽她的狀態(tài)不怎么好,趕忙問道:“你在哪一家醫(yī)院呢?醫(yī)生怎么說?要我?guī)兔帷保?
她這幾天都是躲著他的,她心里有鬼。他不知道許逸山能否看出來。
但她看了看排隊取藥的人,有老頭老太,有情侶,有大人小孩,她現(xiàn)在非常需要幫助,報了一個地址給許逸山,他倒沒拖拉,就說了句:“那我過來”。
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林霖靠在椅子上瞇了一下,許逸山就到了。
他穿了一件灰色黑色大衣,內(nèi)搭了一件白色羊絨毛衣,拿著電話在急診室里四處望,林霖倒是第一眼就看到了他,不是什么心有靈犀,純粹是這家話長得太帥了,個子又高,氣質(zhì)出眾,想不看到他都難。
林霖舉著手機(jī)揮了揮手,許逸山快步走過來在她身邊的位置坐下:“怎么病的這么嚴(yán)重”?林霖已經(jīng)沒有力氣和他寒暄了:“你能幫我去取一下藥嗎?”
說著把單子給了他,許逸山拿起來說:“好,我去,你就在這里歇著”。
林霖沒在管,她實在是沒有力氣了,頭暈?zāi)X脹,全身力氣像是被抽干了一樣,加上起床后又沒有吃飯,肚子空空,她現(xiàn)在覺得自己晴雯補(bǔ)裘的狀態(tài)差不到哪里去。
許逸山很快回來,有護(hù)士過來掛水,那根桿子極高,護(hù)士個子矮,夠了幾次沒夠著,許逸山看的著急說道:“我來吧”。
那小護(hù)士應(yīng)該是實習(xí),連扎了兩針,林霖都已經(jīng)感受不到痛了,小護(hù)士不好意思道:“對不起啊”。林霖癱在椅子上,已經(jīng)沒有力氣回答她了。
又連著扎了一針,許逸山皺了皺眉頭,終于成功,小護(hù)士舒了一口氣,有冰涼的液體慢慢從手臂進(jìn)入血液,林霖放松下來,靠在椅子上慢慢睡了過去。
再被叫醒后,她抬頭看,三瓶點滴已經(jīng)被輸完了,許逸山從袋子里拿了東西出來,林霖好奇道:“你買了什么”?
許逸山拎了兩個袋子,先給她拿了一雙鞋子,那牌子林霖在商場里看到過,價格不菲,許逸山一臉嫌棄的說道:“你穿個拖鞋就出來了,能不生病才怪。”
說著把盒子打開讓她試一下,林霖剛拔針,一手正在按著棉花,也沒辦法穿。
林霖坐著,許逸山站著,兩人對視,有點尷尬。
許逸山蹲下,標(biāo)簽在結(jié)賬的時候已經(jīng)讓服務(wù)員剪掉了,林霖配合的把蹬掉了拖鞋,許逸山拿開鞋子,拽著她的腳踝慢慢給她穿上,氣氛有點曖昧。
她昏沉的腦袋一下子清醒,有點不好意思的別扭著,許逸山不明所以的抬頭看了她一眼:“搞什么鬼”?
林霖不好意思說道:“害怕腳氣熏著你。”
說完嘿嘿一笑,有點曖昧的氣氛被打破,許逸山嘴角輕抿笑了一下。
站起身來對她說:“怎么樣,感覺合適嗎?”
鞋子稍稍大了一點點,但是穿點厚襪子也是能行的,她內(nèi)心有點別扭,又有點小雀躍,坐在椅子上兩條腿甩來甩去:“合適,你怎么知道我穿多大碼的啊”。
許逸山拿了另外一個袋子,掏出了牛奶和一個三明治,都還是熱的。
在她身旁坐下道:“說你身高,服務(wù)員取的,這事情多簡單。”
林霖接過他剝好的三明治,就著牛奶慢慢吃。
以往她在外跑項目的時候,經(jīng)常吃不上飯,餓了就去便利店買三明治吃,又快又方便,那個時候的三明治對于她來說,就是果腹的食物,并沒有什么美妙滋味可言。
但今天吃到這一口,無比的香甜,有她忽略的小心思慢慢在心底蔓延。腳上的鞋子異常的暖和。
許逸山坐在她旁邊右手托著腮,看著林霖大口大口的吃著三明治,腮幫子鼓鼓的,伸著兩條腿就在椅子上晃來晃去,醫(yī)院的人陸陸續(xù)續(xù)的都要走完了。他看她吃的快,像只覓食的倉鼠,讓人忍不住想要戳一戳她的腮幫子。
實際上他也這樣做了,林霖瞪著眼睛問道:“怎么了。”
林霖吃完后,兩人下樓出門回家,電梯里面只有他們兩個人,電梯面光可照人。
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形象有多么的狼狽,頭發(fā)亂糟糟,穿的羽絨服耷拉在身上,面容憔悴,在看身旁站著的許逸山高了她足足一個腦袋,還是那么風(fēng)度翩翩。
那句話怎么說的,就說女人下樓扔個垃圾,都一定要化個妝,因為你扔垃圾的時候都可能會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子,果然網(wǎng)友誠不欺我,她決定明天開始就踐行這條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