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位上門技師，

因為是上門，環境更私密，

更能窺探到一些私密，

以及人性！

01

［小軒，媽媽接了個活，現在就要出門，中午你自己煮一下飯，冰箱里的剩菜放微波爐熱一下就可以了！］

［好的，媽媽！］

［好好做作業啊，別看電視！］

［知道啦！］

我是個上門按摩師，客戶都是網上下單。

因為照顧孩子，這種工作模式比固定在店里上班要方便些，我很滿意這份工作。

接的單子大多都在家附近，這次的客戶要求車費自理，今天的單子也不多，我便走路過去，也就半個小時。

敲開門后，我雖臉上依舊帶著笑，但心里頭也忍不住吐槽今天運氣不好，川渝少有這樣高高壯壯的男人，給這種身材的男人按一兩個小時總要累些。

男人側身讓我進屋，不一會又從臥室出來一位矮矮的有點胖的女人，素著一張臉，穿著寬寬大大的家居服，看著很溫柔皮膚很白，但臉色有些暗黃，透著疲憊。

［給我媳婦按一下！］

女主人帶著我去了一旁的客臥，我看夫妻兩人行動都比較輕緩，我掃了眼屋內，許多嬰兒的用品，心中便了然。

這個訂單是最便宜的套餐，沒有精油推拿這些，但依舊需要女人解開胸罩，可能需要身體接觸，女人開始有些局促。

［我現在有些胖了，懷孕生孩子我長了快 40斤！］

女人年紀看著不大，身上還帶著淡淡書卷氣，這會體型是有些胖，面相看著十分舒服，生孩子前應該是個極嬌俏美麗的女孩子。

［生孩子都會胖的，后面自然就瘦了！］

我安慰了一句，其實我懷孕生孩子并沒有胖，好多生孩子胖了，后面也沒瘦下來，身材變形的厲害。

［這樣的力度您覺得怎么樣？］

女人輕輕嗯了一聲，她的性格應該十分溫柔。

［您哪些地方比較不舒服？］

［后背和腰多一些！］

女人蹙著額頭，應該是按得有些疼了，我并沒有因此收著力道。

［孩子抱多了是這樣的，以后孩子大點就好了！］

女人又輕輕嗯一聲。

［下單的賬號看起來像個男的，是您老公給您下的單子吧？！您老公真體貼，我很少接到有給自己媳婦下單的！］

女人笑著搖了搖頭：

［我說我身上疼，讓他幫我按按，他嫌煩才叫的下的單！］

我們女人大多都這樣，用這種吐槽的方式來述說著自己的感動。

［那是心疼您，我們還是專業一些的！］

女人淺淺的笑，有些害羞，轉換了話題：

［你們手會疼嗎？有時我幫老公按，按一會手就酸得不行！］

［也還好，但有時候客人一直加時，連續按好幾個小時還是會疼！］

天氣很熱，開著空調，女人衣服輕薄，我順手從床上拿了個薄毯蓋住了她的腳。

男人這會卻進來了，手里拿著手機，短視頻浮夸的配樂傳了出來

［這么熱的天還蓋被子？！也太夸張了點！］

不知道為什么，一句再平常不過的話從男人嘴里說出來就帶上了嘲弄，挑剔的意味。

［我冷嘛！］

女人似撒嬌似解釋的說了一句，腳卻將薄毯子踢開了些。

我有些尷尬，只能借著女人的話附和。

［蓋著腳好些，寒從腳入！］

男人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又隨意和我搭了幾句話，就出去了。

女人重新放松下來，我見女人眼下的青黑，也沒再多說話，果然不一會就傳來了輕緩而有韻律的呼吸聲。

房間里顯得有些安靜，能聽見男人在客廳里刷著短視頻。

我稍微放輕了手里的動作，又過了一會，客廳的大門傳來開關的聲音。

02

［我乖孫呢？］

男人輕輕的噓聲：

［媽，小聲點，孩子在睡覺呢！］

［你媳婦呢？］

男人的媽明顯壓低了聲音。

過了一會客臥房間的門就被人打開，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站在門口，一手叉著腰，臉上沒什么表情。

［砰］的一聲房間門關上了。

［喲，還怪會享受的！］

我連忙低頭看床上的女人，她果然被驚醒，睜著眼，眼里有迷茫和驚嚇，一時沒有言語。

客廳里的聲音卻還在繼續

［暖暖帶安安累著了，我找人給她按按！］

［你不是我帶大的？你媽帶你沒累著？也沒見你對你媽這么孝順！］

［等會我加個鐘給你按！］

［你媽可沒這么精貴，你長年累月的出差，掙點錢不容易，一個人養這么一大家子，媽可舍不得！現在的人也真是，就帶個娃還要死要活的，我以前帶你的時候還得下地干活呢，也沒見給累死了？！我看就是懶，懶病犯了！］

男人的媽扯著嗓子喊，桌椅凳子也被她拖出聲音來。

［哎喲，媽您小聲點！］

［我去看看安安，這么大點孩子睡覺也沒人看著，也不怕把孩子悶著！］

男人的媽應該是進了主臥，才安靜了一會就傳出孩子響亮的哭聲。

［媽你干啥子了？］

［我就摸摸看安安冷不冷，哪曉得他這么驚醒！］

小孩應該是沒睡夠，哼哼唧唧的一直在哭。

［媽給我抱抱！］

［孩子是要媽了，你抱還不是個哭，有的人就是聽得下去！］

女人沒動，但我明顯感覺到手下的肌肉緊繃著。

客廳里兩人哄了一會，客臥的房門就又被打開，是男人進來了。

［還剩多少時間？安安一直在哭，我們哄不住，剩下的時間換我媽來可以嗎？］

最后這句話，男人是對我說的。

我實在沒忍住飛快看了眼女人，她的眼眶明顯泛紅，依舊沒有說話。

我不想介入這場家庭紛爭，點點頭

［可以的！］

看見女人起了身，男人似松了口氣！

后頭男人的媽進來了，躺在床上，表現得有些緊張，好像是怕自己露了怯，話也少了，說的最多的就是夸我手藝好，夸他兒子孝順，這會看著倒像是個憨厚好相處的。

一個小時總算到了，我舒出一口氣，整理好走出客臥時，客廳里只有男人刷視頻的聲音，沒有看見女人，也沒有聽到孩子的哭聲，應該是將孩子哄睡了。

03

從這個客戶家中出來，我心頭一直郁郁的，女人隱忍的表情讓我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往前幾年，多的是人說做按摩的不正經，那個時候我也還是在一家洗腳城工作，是做正規生意的。

我剛懷上小軒的時候，前婆婆李秀芳就到處說我是在那種地方上班的，肚子里頭這個還不一定是他們梁家的種，完全沒有顧及她兒子臉面的意思，當然也不可能來照顧我這個大肚婆。

我知道她是沒看上我這個兒媳婦，覺得我的工作給她丟了人。

一門心思的想要攛掇著我和她兒子離婚。

生了小軒后，是我媽來伺候的月子，也不知道她從哪里打聽到的我給了我媽錢。

那個時候我親妹妹在上大學，我父母就土里刨食的農民，一年辛苦到頭都不夠我妹上學，我妹還得自己辦貸款，我媽丟下一大攤子活來照顧我，我要是不給點錢哪里說的過去，李秀芳知道了就見天的來鬧。

指著我媽的鼻子罵我們家風不好，生的女兒都是勾搭男人的貨，拿婆家錢補貼娘家的偷兒，氣得我媽差點進了醫院，我媽是抹著眼淚離開的。

那個時候我還沒出月子，李秀芳就要將我和小軒趕出去，說小軒沒一點長的像她兒子的，小軒肯定不是他們梁家的種。

小軒是長的像我多一些，但要說一點與我前夫沒有相似處那純屬睜著眼睛說瞎話，可小軒的爸爸只悶不作聲，我到現在都還沒想明白他是相信了他媽媽的說辭還是不敢反駁他的媽媽。我被逼得跪在地上賭咒發誓的說我沒做過對不起我小軒爸爸的事，后頭鬧得實在厲害，我提出去做親子鑒定，沒想到李秀芳這時候卻不同意了。

［做什么親子鑒定，還不嫌丟人的！］

我以死相逼才讓小軒的爸爸同意去做的，親子鑒定的費用還是我出的。

扯了證的夫妻，還得靠親子鑒定來證明孩子是否是親生，簡直就是一種極大的侮辱，但我當時依舊忍了，還在親子鑒定結果出來后想的是終于能好好過日子了。

可人性有的時候是極惡的，越是軟弱越是欺你。

當然那個時候我沒意識到我的軟弱，只覺得自己是為了孩子在妥協，當時有這種想法也正常。

若自己獨身一人，躺在床上快死了，有人這般辱你，怕是拼著最后一口氣也得和那人同歸于盡，可是有了孩子就不一樣了，因為你總是要想辦法留著你的這條命來保護這個小小的人兒。

這個時候你想的就是忍一忍吧，忍過去就好了，但針對在你身上的惡一旦開始了便不可能結束。

隱忍永遠是一個母親要學習第一課。

忍孕初期時的惡心嘔吐，忍孕晚期的身材變形，行動不便，側臥難眠，忍假性宮縮的驚慌害怕，忍腰疼，腿疼，恥骨分離之疼，忍分娩之疼，忍堵奶之疼，忍吸奶破損之疼，忍子宮脫落，忍漏尿等難言之隱……

04

出來十來分鐘了還是沒有新的單子，無處不在的熱浪令我有些暈眩。

想起兒子放暑假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我還沒認真陪過他一天，索性今天就不接單了吧！

我買了炸雞漢堡以及可樂，拌了涼皮涼面以及冰粉涼蝦，切了半邊西瓜。

突然想起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又找了家店切了點鹵肉。

在小區外面的便利店買了瓶啤酒，結賬的時候順便要了盒煙，

我出社會時年紀不大，煙就是那個時候學會的。

懷小軒時戒過一段時間，但后頭家里的事情讓我精神一度崩潰，因此又開始了吸煙。

我拎著透明的塑料袋子，袋子里裝著煙酒，這會小軒也不知道吃沒吃午飯。

05

［她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的，就給你吃這些？］

［媽媽忙……］

［她忙？忙著勾男人吧！］

家門大敞著，李秀芳站在門口，大聲的詆毀我，她自始至終都希望全天下的人都認同我的不檢點。

我身體條件反射的開始顫抖，這么多年了我依舊做不到從容的應對李秀芳。

李秀芳用眼神上上下下的刮著我，直到看見了塑料袋里的煙酒，我清晰的看見她臉上的肌肉開始往兩邊扯動，她的臉上即將呈現出譏諷刻薄的笑。

我沖上去一把將她扯出屋外，我殘存的理智讓我不至于當著小軒的面發瘋。

這么多年了，我對李秀芳早就形成了生理上的厭惡，聽到她的聲音我都會頭疼難忍，若是再看到她那譏誚的表情，我會控制不住的想要打砸一切。

李秀芳砰砰的砸著門，謾罵詛咒的話語透過薄薄的門毫無阻礙的傳了進來。

我將電視的聲音開到最大。

門外的就是一條瘋狗，她會咬著我的職業瘋狂撕扯，而我不能張嘴與她互咬，也不能拿出棍棒打殺，因為我要維持我作為母親的體面。

直到晚上我才與兒子吃了本該中午吃的飯菜，兒子吃的不多。

飯后我關上客廳的落地窗，站在陽臺上抽煙，我知道兒子有話要說，但我并不想聽。

兒子還是將落地窗打開了，我掐滅了手里的煙。

06

［媽媽，你能不能換一個工作呀？］

［為什么要媽媽換工作呢？］

這句問話里掩藏了一個母親最后的尊嚴。

兒子低著頭

［志浩的媽媽是做財務的，小凡的媽媽是做設計的，梓豪的媽媽做的運營，我雖然不知道這些工作都是干什么的，但是聽著都很高大上！］

我試圖跟他講道理，聲音里透著最后一點希望即將破滅的祈求：

［他們都是普通的員工吧，沒有哪個是主管或者經理的，她們的工資其實并不高！］

［我不知道，我是覺得，覺得媽媽你的工作不體面，我想你換個工作！］

我扶著欄桿的手十分用力才能撐住我往下滑的身體。

原來我想要維持的那份體面早就不存在了嗎？

［你才五年級吧，就知道體面這個詞了，看來你的語文沒有白上！］

我很愛小軒，我并沒有將這些年的艱辛怪在他身上半點。相反這么多年的付出讓我對他的愛與日俱增。

但此刻我才知道我并不是那等無私奉獻不求回報的偉大母親，他的不理解，他的責怪，同樣讓我對他生出一絲怨懟。

大熱的夏天，我心中一片冰涼。

［今天是我的生日！］

兒子臉上的愧疚讓我生出心疼來，我自嘲的笑了笑，對著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連想要報復都不太能做到。

我閉了閉眼睛，將手舉起來：

［你有問過我，工作一天手會疼嗎？］

一個陌生人都會好奇的問題，我全心供養的兒子卻從未關懷過。

［你語文學的好，但你的數學卻不太好，我現在和你算一筆賬，我們每月光是房貸就是三千，還有你每學期的課本費，你的興趣班，補習班的費用，以及我們兩個的生活費，你覺得 5，6千，能養活我們？他們媽媽的工作之所以能夠體面，是因為他們有爸爸，你有嗎？］

小軒哭得很傷心，我想抱他，被他掙開了，我坐在沙發上，靜靜看著他，淚水無聲落下。

這一刻我想李秀芳隔一段時間就會上門的目的終是實現了，我和我的兒子之間終是有了隔閡。

07

晚上睡覺前看見媽媽和妹妹發來的祝我生日快樂的信息，有感動也有傷感。

那些年我媽媽因為我的原因被李秀芳多次羞辱，因為我堅持要在那個家里呆著，她也只能忍氣吞聲。

后頭我終于還是離了，但這些年我要養孩子，要生活，也沒能認認真真的去彌補過我給媽媽帶去的傷害，母女之間同樣有了隔閡。

但我的生日依舊被她記在心上，母親這個身份永遠是孩子的一張免死金牌，所以無論孩子做了什么，只需要喊一聲媽媽就能夠被輕易諒解。

長夜漫漫，我開始后悔剛剛我對小軒的刻薄。

我想和他道歉，但我發現他在躲著我，這些天他熱衷去找他的同學玩，很晚才回家，這種行為并不好，但我并不敢在這個時候對他說教，只能買些水果零食叮囑他去別人家玩時帶上。

我站在陽臺上，手里的煙霧徐徐燃著，看著小區里的燈火，都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家的似乎格外難念了些，這么多年了，相夫教子哪一樣我都沒有做好。

我想我的性格應該是有些問題。

但普通人的生活哪里有那么多時間傷春悲秋，每日為了生存汲汲營營，麻木的大腦早就喪失了思考人性，改變人生的能力。

我每日依舊要忙著接單，遇到的客人形形色色。

可能是固有印象，也可能是有些同行確實在其中做了些什么敗壞了名聲。

我也有時候也會遇見提一些別的要求的人，大多是出差住酒店的商務人士，這些人都是些老油條，只要嚴詞拒絕他們，大多都不會有過分的要求。

剛剛接單倒是有些特別，在一個比較老舊的小區里，這個小區離家都比較遠了。

這里面住的不是老人就是一些租戶，因為我們的收費標準最低就是 200多一個小時，這里住的人不是我們的目標客戶，公司宣傳都沒有在這里做過。

我不想接，附近的單子不多，跑一趟不劃算，但我早些年在這附近租過房，有個婆婆對我很好，可以順便去看看她。

08

小區是真的很舊了，公區雖然有人打掃，但依舊顯得臟，小區里頭的植物也都有些年份了，長得高大茂密，使得陽光都不能擁抱整個小區

樓梯房，樓道本就狹窄而昏暗，再加上不太見光的小區，讓樓道更顯陰寒。

樓房是老式設計，每層樓之間還設計的有扔垃圾的洞口，現在被封著，但以前經年累月被油漬浸透的痕跡依舊顯露在外，不可避免的散發著臭味。

我敲響了客戶的房門，開門的嘎吱聲在安靜的樓道里顯得格外的大。

門后的男人不高，與我差不多的身高，肚子很大，皮帶系在肚子下面，他帶著我進了房間。

房間不算臟，但很亂，堆放了許多舍不得扔又用不上的舊物。

男人坐在床上，撇著嘴，油膩的臉上帶著居高臨下的表情：

［照片看著還行，真人一般啊！］

我是真有些后悔接這個單子了，忍著不耐開口道：

［先生，我們現在開始嗎？］

［夠不要臉的！］

說完這句話，男人竟然開始動手拉扯我，我這時才徹底明白了男人的意圖。

我推開他：

［先生，我們是正經做按摩的！］

男人顯然不信，依舊想要來拉我：

［還裝上了，不就是干這一行的？！］

我轉身就要走，遇到道貌岸然的商務人我可能還會留下來虛以委蛇的把單子做完，這些人懂法，在他們意識里不值得為了［我們這樣的人］身敗名裂，但目前男人顯然是社會底層的人，可能一時上頭就會沖動行事，做些自己都會后悔的事情。

我沒能跑出去，被男人一把扯住，掐著脖子按倒在床上時我是真的害怕了，我尖叫著，眼淚鼻涕都留了下來，

我拼命掙扎，大聲呼喊，老式的建筑并不隔音，但我的求救聲并沒得到任何回應。

還好男人并不高大，而我的職業讓我手上有些力氣，我掙開了男人的束縛，并狠狠踢了他人一腳，男人的慘叫聲傳出去好遠，他躬著身子，捂著下身，臉皮紅的像煮熟的蝦。

我逃出房間，跑到客廳時，看見一個女人閃身進了另一個房間。

她在外面聽了多久？

她的身份是什么？

一起租房子的

還是

男人的妻子

我不敢再往下猜，總覺得人性不至于骯臟至此。

直到跑出了這個植被掩蓋的老舊小區依舊脊背發涼。

09

我拿出手機搜索附近的警局，在去警局的過程中那股懼意漸漸淡去，現實的問題又擺了出來。

強奸未遂本就取證困難，我身上又并無多少傷痕，我扯起嘴角嘲笑自己的皮糙肉厚。

若是報警將面臨多次傳喚，調查取證，證人證詞，我的職業，公司也并不愿意參與這些案件的調查，這些過程確實會耽誤很多時間。

我們現在住的房子還是我婚前買的一個小的復式公寓賣了后貸款買的小兩室，兒子大了后肯定是要換房的。

我心口像堵了塊大石，雙腿再沒有力氣，坐在路邊，拿出手機，查看新的單子。

最后我整理好了衣服，重新輸入了目的地。

10

晚上回家時，看見小區外等著的那個男人，心里生出期待。

果然他又像我發出了邀約。

［你到我公司做技師培訓就短期來看是沒你接單賺的多，但你是屬于技術入股，我保證等我 app正式運轉起來你也是有分紅的！］

男人很真誠的在畫著大餅，現在做技師到家服務 APP的很多，眼前的男人也認真調查過我目前入職的公司，點過好幾個我們平臺上的技師，其中包括我，他 APP剛上線，需要技師，也需要技師培訓，他邀請過我好多次，開的工資在七，八千上下，比我現在賺的少了近一半，以前我都拒絕了他。

所以創業也挺難得，大量資金的投入，日夜擔心投入的資金是否會打了水漂，人才的稀缺，客戶需求的把握，市場風向的精準把控……

我以前也幻想過自己要是也能擁有一家按摩店該多好，可是我連換一個職業會帶來的生活壓力都不能承受。

沒有承擔風險的能力就注定了我無法跳出現在的圈子。

兒子的那句不體面如魔音，在我耳邊反復出現，讓我憋屈，讓我憤怒，也讓我卑微，毫無懸念的，這一次我答應了他。

［歡迎你的加入！我定保你余生錢多的花不完！］

其實這次合作其實我并沒有交付多少信任，我剛好想改變我現在的職業，而剛好有這么個崗位放到了我的面前，只是我累積經驗的一步罷了。

但男人笑的很高興，我也回以真誠的笑，這是一個好的開端不是嗎？！

隨后我拒絕了男人的宴請。

回到家，我花了些心思做晚飯，享受一下時間富裕的感覺。

滿桌的食物也沒有令兒子化身饕餮，他沉默著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我本就不是一個心性堅硬的人，兒子的態度讓我十分在意，精心烹飪的美食沒有得到應有的夸贊，失望、沮喪的情緒開始醞釀。

可能父母在孩子這里永遠扮演的都是討好者的角色

我想要修復我與兒子之間的關系，我故作輕快的開口。

11

［兒子，你知道嗎？媽媽今天換了一個工作哦！］

說完這句話我有些期待的看著兒子，可是他沒有預想中的開心，我抿了抿唇，是真的怨恨上我了嗎？

我恍惚回神才發現兒子竟然紅了眼眶，癟著嘴巴：

［媽媽對不起，你打我一頓出出氣吧！］

他用衣袖狠狠擦了把眼淚，低垂著頭站在我目前。

兒子的表現令我始料未及，我心中有些驚慌，這些天我對他疏于管教，難道他闖出什么大禍來，我穩了穩心神，扶住他的肩膀，盡量平和的問道：

［軒軒，不怕，告訴媽媽發生什么了？］

［媽媽對不起，我真的知道錯了，這些天我都去了同學家，

梓豪和爸爸媽媽，爺爺奶奶住在一起，他的爸爸媽媽只需要工作，家務活都是他爺爺奶奶在做，而且他的爺爺奶奶有退休金，他的好多東西都是他爺爺奶奶買的。

小凡他雖然沒有和爺爺奶奶住在一起，但是家里頭的事情都是他爸爸媽媽下班后一起做，他也會叫上一起做，他們一起做飯，一起打掃衛生會很開心。

志浩他的外婆住在他們家里，他的外婆經常數落他的媽媽，但是他的媽媽下班后一點活都不干的，反而他的爸爸會和他的外婆一起干活，他還經常被他爸爸教育要保護媽媽，愛媽媽，要讓媽媽少干活，媽媽才能美麗優雅……

但我們家不一樣，一直都只有你，沒有人幫你！對不起媽媽，我不知道你一個人做了需要這么多人做的事。

我還和他們說起你，他們的爸爸媽媽都說你好厲害，他們是真心的佩服你，根本就不像奶奶說的那樣，媽媽對不起，我不應該那樣傷害你！］

我心頭潮水漫延，再顧不得當媽的體面，哇的一聲大哭出聲。兒子被我嚇了一跳，反應了好久才學著我的樣子抱著我輕輕拍哄。

我哭我這些年并不是一無是處，我有在［教子］且成果并不差，至于［相夫］，別人教壞的兒子我有什么能力去［相］。

第二天我換上了昨日的衣服去警局報了案。

遇到問題隱忍逃避一直都不是最優解！

12

后頭我又順利的辦了入職，本以為培訓崗位輕松，空閑時間看看能不能想想辦法接點上門按摩的單子，入職了才知道剛啟動的公司一切都是空白，培訓章程一點沒有，什么都是從零開始。

我結合自己被培訓的經驗，又學著網上搜索，學著去旁的公司考察，學著用辦公軟件，我比之前更忙了，好在兒子日漸懂事。

當我被人尊敬的稱呼為楊總時，我才驚覺我做到了培訓部門的頭頭，公司也逐漸步入正軌，我有了不錯的薪資待遇，也有了年終分紅。

期間前夫來找過我，看他的意思竟然是想復合。

我只覺得惡心，我自己都驚訝于自己的轉變。

當年我忍下萬般委屈也沒能保住我想要的婚姻，他依舊拋棄我和小軒，選擇了別人。

我將這事告訴了兒子，他認真思考了很久，才回復我。

［媽媽，我渴望父愛，但爸爸并不能給予我想要的父愛！爸爸回來，也不能為你分擔，所以我覺得我們還是就像現在這樣比較好！］

我摸著兒子的腦袋，輕輕的笑開了，我好像也成了一個溫柔的人兒！

這些年前夫他過得也沒想象中的好，當年他出軌的對象懷孕了，硬要和我離婚，我除了婚前自己攢錢買的那套復式公寓，幾乎凈身出戶，現在都還能記得那個小三嘲諷的笑。

結果他們結婚沒多久，孩子卻沒保住，這么多年了也沒再有個孩子。

這也是李秀芳隔三差五要過來鬧一場的原因，他們不想養小軒，但又看不得小軒與我母子齊心。

本來前夫就好賭，每次贏了點小錢就喜歡去洗腳城按摩一下，我也是這樣才和他認識的，后頭的，兩人也是在牌桌上認識的。

這么些年沒個孩子，兩人在生活上越加散漫，更加好賭，連與我結婚時的婚房的輸掉了。

想起這些我心中早就沒有了怨恨，雖然不能歌頌苦難，但我卻忍不住感激。

我若不能走出那段婚姻，我可能將一輩子過著手心朝上要錢的日子，少年時向父母索要，中年時向丈夫索要，老年時向子女索要，一輩子都將無法挺起脊梁。

而現在，我越來越有了自己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