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女子渾身都是傷痕，眼睛畏光，正常的靈魂不會這樣，生前的傷害不會出現在死后的靈魂上，那只是一段過往肉體的記憶罷了。她身上還帶著這些傷，說明她執念很深。

執念深重的靈魂不會離去這個空間，而為了持續存在，他們會抽離出自己的良善，僅剩殘暴與冷酷，變成厲鬼。

跟著麒麟的腳步，場景開始變換，是一個富麗堂皇的人家。

我想錯了？她成功投胎了？

男主人橫死的尸體陳列在客廳中央，連綿的哭聲不絕于耳，參雜著女子尖利的笑聲。

確實，變成了厲鬼。

場景的變幻越來越快，她的能力越來越強，我漸漸發覺這些被害者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跟殺秦芳的人一樣。同樣欺騙少女，占奪家產后露出獠牙。

即使成為厲鬼，她也想為秦芳報仇。

“她是你什么人？”我忍不住問道。

“她是我的”

“愛人?！?

“她已經成了厲鬼，執念讓她不能輪回，你讓我幫她，你想給她怎樣的結局？”

“……”秦芳的聲音微弱到我聽不見。

“她能重新輪回，或者恢復良知嗎？”

我抬眼看她，她應當知道的，成為厲鬼，就再也不可以輪回了，他們的靈魂被束縛在這個時空里，而作為代價，是失去靈魂的一切良善，在這個時空積攢罪孽。

秦芳看著她的神情，溫柔的能滴出水，嘴里吐出的話卻讓我也一怔，“打散她的靈魂吧?！闭f完，她的眼淚順著臉頰墜落。

我知道這是最好的結局，卻說不出口，與其讓愛人受困罪孽，不如消散個清白，可當秦芳說出來，我又開始猶豫，情深至此，直叫人生死相許，秦芳為了她，賣了自己的靈魂，她也為了秦芳，永遠困在這塵世，日復一日幫助曾經和秦芳一樣的困頓之人。

“我說給她一個你認為的好結局，可不是魂飛魄散。”

我拍了拍麒麟的頭，“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一對愛人分隔開來對不對?！?

麒麟看著我，在等我做決定。

我從懷里掏出一支玉簫，通體碧綠，沒有一絲雜質，是師兄送我的禮物。

舒緩的蕭聲響起，萬籟俱寂，我也仿佛回到了那片竹林，竹林深處伊人而立，衣訣飄飄，我沉浸在吟唱中，像表演給身邊的人看，蕭聲慰藉了不安的靈魂，也填滿了我空白的心。

厲鬼的行動開始遲緩，趁著這時，我把她放進了我的書卷，“秦芳，她叫什么？”

“她姓陸，單名一個晴字。”

我在書卷上留下她的名字，陸晴。

“遠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

什么呀，這兩個人只能有送別之情嗎？我偏不。我就要看相愛之人長長久久，即便是靈魂，也永不離分。

麒麟仿佛感覺到了我的情緒波動，用眼神詢問我。

“看來我們要回去一趟啦。”

麒麟抖了抖渾身的毛發，像離弦的箭一樣沖了出去。

“秦芳，我要帶你回一趟我家，雖然不知結果如何，但我盡全力。”

這是我第一次沒有承諾她。

畢竟，我能不能回家，連我自己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