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很深了，預審室里仍然是燈火通明，預審員們正在審訊犯罪嫌疑人。

沈軍等人押著4名犯罪嫌疑人剛走進看守所的大門，就遇到了正在被提審的周山猛從監房里走出來。周山猛此時再也沒有往日的那種狂傲和蠻橫，低著光頭，身穿囚衣，戴著手銬和腳鐐緩慢地走著。

在監房的通道里，周山猛與姜步康擦肩而過。周山猛小聲地對姜步康說：“趙家的事情是不是你安排人做的？”

姜步康點點頭沒有說話。

周山猛接著又問：“是什么人干的？”

姜步康轉過頭看著身后兩個穿黑西裝的犯罪嫌疑人，示意就是他們兩個人干的。周山猛頓時就感到天旋地轉，差一點栽倒在地上。此刻的周山猛心情是復雜的，憤怒、惶恐、絕望都反映在臉上。

周山猛曾經多次被關進看守所，但是每一次都被他僥幸地逃避了懲罰。周山猛開始還是很自信的，因為他手里還有殺手锏，關鍵時候能夠發揮作用。

當他看到姜步康和兩個穿黑西裝的人被帶進來的時候，才感覺到他的想法要破滅了。

周山猛還想再跟姜步康說幾句話，被走上前來的押解民警推了一下，訓斥道：“不許亂說話。”

快走到審訊室的時候，周山猛才想起來這次自己是怎么被抓到這里的。那天他和貍貓一起走進銀行的保險庫，忽然貍貓不見了，通道里漆黑一片，他在拼命地狂嚎，也不知道在什么時候他就昏迷了過去。

周山猛醒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被關在牢房里，并且戴上了手銬和腳鐐。周山猛望著那高高的圍墻，像野獸一樣大聲地嘶吼著，他掙扎著想沖出去，可是這一切都是徒勞的。

周山猛想到了自己這幾年所干的壞事，知道這一次可能永遠出不去了。但是求生的欲望還是讓他充滿了各種幻想。

周山猛在胡思亂想中被押進審訊室，預審股長杜建國負責主審。

在詢問了周山猛的基本情況以后，杜建國問：“周山猛，你這次是因為什么事情被抓到公安局的？”

周山猛回答：“我也不知道因為什么事情，就把我抓到這里。”

杜建國說：“周山猛，這些年以來你作惡多端，干了許多違法的事情，現在是跟你算總賬的時候了，你要認清形勢認罪伏法。”

周山猛說：“我沒有犯罪，你們憑什么把我抓起來？我知道你們抓我是因為趙啟輝家的案子，趙啟輝家的事情不是我干的。”

杜建國問：“趙啟輝家的案件不是你干的？是誰干的？”

周山猛脫口而出，立即就感到沒有辦法回答這個問題，但是話已經說出去了怎么辦？

周山猛低頭想了一會才回答：“最近針對趙啟輝的事情都是齊擎干的，與我沒有任何關系。不相信你們可以去調查。”

杜建國問：“齊擎針對趙啟輝具體做了哪些事情？”

周山猛回答：“齊擎把與趙啟輝有矛盾的人召集起來共同商討對付趙啟輝的辦法。并且集資幾十萬元準備雇傭打手教訓趙啟輝。具體是誰干的我也不知道，這些都是齊擎安排的，與我沒有任何關系。”

杜建國問：“齊擎是你的助手，他所做的事情你說不知道，這個話說出去可能你自己都不相信。齊擎做這么大的事情不經過你的同意能夠實施嗎？”

周山猛回答：“針對趙啟輝的事情我知道，我沒有反對。但是具體事情不是我干的，這件事情應該由齊擎承擔責任。我有證據證明我與趙啟輝家的案件沒有關系。”

杜建國突然問：“齊擎現在在什么地方？”

周山猛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就隨口回答：“齊擎不是死了嗎？”

杜建國說：“你是怎么知道齊擎死了的？齊擎是怎么死的？”

周山猛回答：“是我的手下告訴我的？齊擎是上吊自殺的。齊擎臨死前寫了遺書，就放在我的辦公室的抽屜里。”

杜建國從材料袋里拿出一張紙對周山猛說：“你說的證據就是它吧？它是在你的辦公室抽屜里提取的。齊擎的遺書就這么幾個字：這是搞陰謀詭計人的下場。齊擎絕筆。

齊擎在死亡前要告訴人們，搞陰謀的人是沒有好下場的，搞陰謀的人就是死路一條。在一系列針對趙啟輝的活動中，齊擎是公開地站在前臺，在幕后搞陰謀的人是你周山猛，齊擎在死亡前還在詛咒你。

另外，我們已經查清齊擎寫的遺書是在你周山猛的脅迫下寫出來的。”

這時，周山猛被徹底搞蒙了，他怎么也沒有想到，齊擎在臨死前還狠狠地咬了他一口。不過周山猛還很自信，從現場的痕跡來看，沒有證據能夠證明齊擎是被人謀殺的。

周山猛對杜建國說：“你們的法醫不是已經檢查過了嗎？齊擎的死亡是他自己造成的，與其他人沒有任何關系。警官先生，請你們不要先入為主草菅人命。”

杜建國說：“周山猛，你不要以為一個偽造現場，就能夠掩蓋你實施犯罪的行為？周山猛你還是想得太簡單了。我問你，齊擎既然是自己上吊自殺的，為什么在尸體的地面上沒有齊擎的足跡，齊擎難道是從空氣中突然冒出來的？這是怎么形成的你應該最清楚。

齊擎的床前散落著安眠藥，你想制造齊擎在服用安眠藥后，神志不清的上吊自殺了。周山猛你知道嗎？齊擎的體內化驗根本就沒有安眠藥成分。你的做法是不是有一些畫蛇添足？”

周山猛蜷縮著身子，低著頭一句話都不說。心里卻在暗自后悔，我怎么能做出這樣愚蠢的事情，被人抓住了把柄。不過這又有什么關系呢？齊擎就是被他殺，又能與我有什么聯系，我有不在現場的證據。

周山猛還在胡思亂想中，杜建國把桌子一拍，大聲地說：“周山猛，你頭腦要放清醒一些，你在想什么我們很清楚。

你認為我們拿不出證據就對你沒有辦法，是嗎？你錯了，齊擎雖然整天和你在一起，但是你并不真正地了解他。

他知道你的為人，說翻臉就翻臉，因此他總是要防著你。我們現在就來看看齊擎給你留下的禮物吧？”

“小陳準備放錄像。”杜建國對身邊的預審員說。

審查室的窗簾拉起，室內的光線頓時暗了下來。墻面上出現了齊擎上吊的畫面，以及周山猛指揮手下實施犯罪的全部過程。周山猛看見畫面上的齊擎嚇得就像見了鬼似的，一下子暈了過去。過了有五分鐘周山猛才蘇醒過來。

周山猛非常懊惱地說：“這回我是徹底的栽了，我不應該對齊擎動手，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杜建國嚴厲地說：“周山猛，在證據面前你應該老實交代你實施犯罪的全過程。”

周山猛的犯罪心理徹底崩潰了，低著頭小聲地回答：“我交代，我全部交代。齊擎是我指揮手下人把他殺掉的。”

杜建國問：“齊擎跟你那么多年，你為什么竟然把他干掉？”

周山猛回答：“我感覺到這幾年，公安機關一直在盯著我，準備對我動手，就是沒有找到下手的機會。這次因為與趙啟輝的矛盾肯定引起了公安機關的重視。

雖然組織人員集資對付趙啟輝都是齊擎出面的，但是大家把賬還是算在我的頭上。趙家人被殺的案件發生以后，所有仇恨的目光都聚焦在我的身上，此時我必須有一個脫身的辦法，才能逃過眼前的劫難。

我要找一個能夠轉移人們視線的人來頂缸，無疑齊擎是最合適的人選。齊擎如果突然地死了，群眾的輿論就不會一直盯在我的身上。

于是我就安排手下將齊擎干掉，現場的一切情況都是按照我的吩咐去做的。因為齊擎的點子太多，我擔心他什么時候會背叛我，所以在這次對付趙啟輝的時候，我還留了一手。

在齊擎召集與趙啟輝有矛盾的人在一起商討對策的時候，我單獨把姜步康、丁會齊找來，安排他們要不擇手段地狠狠打擊趙啟輝。我許諾事成以后給他們十萬塊錢。這件事情我沒有讓齊擎知道。

趙啟輝家的人被殺以后，我還沒有來得及找姜步康、丁會齊追問，就被你們給抓起來了。剛才我在過道口正好撞到姜步康被抓進來，我問他趙啟輝家里的事情是你干的嗎？他點點頭，并且轉身示意就是身后兩個穿黑西裝的人干的。

齊擎是我殺的，趙啟輝家的人也是我殺的，我要對這兩起案件承擔全部責任。”

剛說完這句話周山猛就把頭狠狠地向身邊的一根鐵欄桿撞去，企圖自殺。周山猛的手腳都被銬住，身子還被束縛在審訊椅子上，他本身活動的空間很有限，根本就不可能自殺。

周山猛拼命地掙扎了幾下，緊接著就吼叫起來：“你們讓我去死吧，我就是一個無惡不作的壞蛋。”

杜建國很嚴肅地說：“你現在想死，便宜了你。你做了那么多的壞事，你必須接受法律的審判。”

周山猛連忙回答：“我現在什么都交代，讓我早一點去死吧。”

周山猛交代了這幾年一共作案23起，包括殺人、強奸、侮辱婦女、傷害、尋釁滋事等刑事犯罪。其中絕大部分案件都是隱案，受害人因為迫于周山猛的淫威不敢報案，還有一些案件被他用錢封口了。

將周山猛押回監房以后，杜建國深深地喘了一口氣說：“1·3案件總算有一點眉目了。”

在這個時候，楊可正站在刑警隊會議室里對幾名偵查員在賣弄著他的見聞。楊可把下午發生在湖濱鄉的事情說得活靈活現，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豎起耳朵認真聽，生怕漏掉一個字。

當楊可講到幾名犯罪嫌疑人，在現場當著沈軍和楊可的面承認，趙家的命案是他們干的時候，會議室里頓時響起一片歡呼聲。

楊可歡快地喊著：“快去弄幾瓶啤酒來，我們先一起慶賀一下，預祝1·3案件成功破獲。”

沈軍突然從外面走了進來問：“你們在這里瞎起哄什么？案子剛起步，八字還沒有見一撇，不要高興得太早。”

楊可很不服氣地說：“沈隊長你也太慎重了吧？是我們兩人當場聽到幾名犯罪嫌疑人說的，承認1·3案件就是他們干的，這還能有錯，不信我再去提審他們。”

沈軍沒好氣地說：“你就到一邊歇著吧，我總感覺有什么地方不對勁？那兩個穿黑西服的犯罪嫌疑人不像是北方人，而且在氣質上也沒有那么兇狠。審訊的事情已經交給預審股了，你就不要去瞎摻和了。我們還是要在物證收集上下功夫，這個案子如果沒有物證支撐，僅憑口供是很難定罪的。”

楊可吐了一下舌頭，躲到一邊去了。

沈軍問內勤小周：“仲指導員那邊的情況怎么樣了？”

小周回答：“仲指導員在臨城發現了一些線索，昨天夜里就趕了回來，在城區曾局長和他們又忙了一夜，夜里仲指導員又開車到鄉下去了，聽說發現重要線索，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沈軍說：“看來真的要有情況了，大家就地臥倒休息，我估計很快就有新的任務。”

沈軍轉身對楊可說：“走我們到預審股去看看他們的審查情況。”

楊可高興地從凳子上蹦了下來，跟在沈軍身后走了。沈軍和楊可來到預審股的時候，杜建國正在準備提審姜步康。

姜步康坐在凳子上看見沈軍走進來，撲通一下跪到沈軍面前不停地磕頭，嘴里還在哭喊著：“警官先生我交代，我現在都說實話，請求政府能夠從寬處理我。”

沈軍和杜建國打了一個招呼后對姜步康說：“現在就把你所干的違法事情詳細地交代清楚。”

姜步康回答：“因為我與趙啟輝有矛盾，周山猛就找到了我，讓我和他一起對付趙啟輝，并且還承諾如果我能把趙啟輝拿下，就獎勵我十萬元。我本來就想對趙啟輝進行報復，無奈我勢單力薄根本就不是趙啟輝的對手。

現在不僅有人幫我出頭，還提供我一大筆資金，這對我來說，正是天上掉下來的大餡餅。我非常高興，立即答應了周山猛的要求，并且從他的手里拿到一萬元現金作為活動經費。

第二天我就找到胡普興，他是我以前在做生意的時候認識的，這個人很能干，黑道白道都行得通。胡普興的手下還有幾個很厲害的打手。我把想法告訴了胡普興，他爽快地就答應了。

接下來我就把趙啟輝家的情況向胡普興做了詳細的介紹，最后告訴他趙啟輝家很有錢。如果你們在動手的時候，弄到錢我一分錢不要都歸你們，胡普興聽到這話很開心。

我當時對胡普興提出的要求是找人把趙啟輝打一頓，致傷致殘都可以，但是千萬不要弄出人命來。事成以后我給他傭金五千元，先付一千元作為定金。動手的時間定在1月3日。

1月4日上午，胡普興打電話對我說：‘你交代的事情都辦妥了，不僅是傷，而且把趙家的兩個女人都給殺了，這下總算幫你出了一口惡氣了吧？’

我連忙解釋說：當時我不是跟你講的清清楚楚的嗎？千萬不要弄出人命，現在你們把人弄死了，公安機關要是查下來怎么辦？

胡普興說：‘我現在正在想辦法將兩個動手的人送出去躲一躲。就是這錢你怎么說，現在是兩條人命，你要按照人命來付錢。不然幫忙的人怎么出去。’

我很無奈地說：‘我也沒有叫你們去殺人呀？你們把人殺了再向我要錢，門都沒有。’

胡普興惡狠狠地說：‘什么？你還想賴賬。告訴你，我每一次和你打電話的時候都錄了音，你如果不給錢，我就把錄音帶寄到公安局去。

現在出了人命案子你要付十萬塊錢，一分錢都不能少，不然的話當心你的小命。我能把趙家的人殺兩個，姜家再殺兩個也無所謂。過幾天我會上門去找你的。

你把錢給我準備好。你千萬不要想去報案，只要有一點動靜我就會把錄音帶寄到公安局。’

昨天上午胡普興打電話給我說晚上8點，帶打手一起到我家拿錢。我的企業剛倒閉，我現在哪里還有那么多的錢給他們。

我是走投無路了，只好到派出所聲稱要投案自首，實際上我是尋求庇護。現在那三個兇手都被你們抓到了，我的交代都是實話，你們可以審訊他們進行對證。

我是按照周山猛的要求，實施了對趙啟輝家進行報復的犯罪行為，我對趙啟輝家人的遇害，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我接受政府的任何處罰。”

審訊姜步康結束以后，杜建國對沈軍說：“接下來我們就要審訊胡普興等三名犯罪嫌疑人，這幾個家伙可能是最接近犯罪目標的嫌疑人。大家對審訊的情況十分關注，天亮我們就開始審訊。”

沈軍說：“等一會我過來和你們一起參加審查。因為在抓獲胡普興等犯罪嫌疑人的時候我都在現場，直接目睹了他們犯罪的全過程，掌握了他們的犯罪證據。我和你們一起審查會起到一定的威懾作用，審查的進度會更快一些。”

杜建國說：“這樣最好，我們就一起來審查胡普興等犯罪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