險些被那黑影追上的克萊恩,心有余悸地回望著漆黑的甬道。
若不是老尼爾在最后關頭撿起兩顆地上的石子作為“贈禮”,大幅提升了克萊恩的身體狀態,剛剛的他就已經被那濃密的黑影完全吞噬,難以預料后面會是什么結果。
在他懷里,陷入沉睡的哈士奇幼犬四肢不時顫動,偶有幾次即將醒來,但都被深沉的睡意重新拉回。
保鏢小姐飄浮于克萊恩的身邊,關切地看了眼雪球兒的狀態,回頭望向重歸安寧的黑暗甬道,語氣里帶著不確定的意味:
“惡靈......”
克萊恩難掩驚訝地微張嘴巴,扭頭望向一旁的老尼爾,發現他正緊握著手中的教鞭,神情凝重的視線在甬道與雪球之間來回游移。
剛剛,阿茲克銅哨出現了反應,這從側面印證了保鏢小姐的猜測——惡靈也屬于不死生物的一種。
眼底浮現淺淡紫意的老尼爾心頭一緊,他的靈性視野讓他模糊看到哈士奇幼犬的異常,雪球似乎被那惡靈氣息污染,靈性氣場顯現出一片邪異的深紅。
迅速地,他將教鞭杖頭指向雪球兒的額頭,焦急之下,他已然忘記了身邊還有保鏢小姐的存在。
深紅的光華迅速蔓延至教鞭與表面同色的青黑紋路,老尼爾正嘗試撬動教室之上的力量,為哈士奇幼犬帶來一次經過強化的“安慰”。
老尼爾寄希望于此來解除雪球兒受到的影響,“惡靈附身”也許可以被當做是負面效果的一種,而“安慰”可以清除負面效果。
遺憾的是,老尼爾的嘗試并未產生任何效果,靈視之中,雪球兒氣場顏色的深紅非但沒有淡化的痕跡,相反,它開始逐漸深化,逐漸侵占起原本正常的部位。
猛得吞咽下緊張刺激下分泌的唾液,克萊恩從懷中取出紅水晶吊墜,心中默念起占卜語句:
“雪球兒有生命危險。”
將這占卜語句迅速于心底默念七遍,克萊恩望向黃水晶吊墜,看到它靜止不動,這意味著,占卜遭遇了失敗。
然而,一旁的老尼爾卻突然露出怪異的表情,他像是難以置信地緊盯著手中的教鞭,剛剛,他收到了來自這教鞭清晰的意念。
殺意。
它并非指向雪球,受到這強烈意念指引,老尼爾望向身后漆黑的甬道。
威廉姆斯街8號的花園內,無人看管的枯敗草叢內,一束束新綠的枝芽突然反季節地破土生長,它們掙扎著探向房屋的方向,但很快就失去力量的支撐,飛快蔫軟凋敗。
地下大廳內,莎倫身形消失,她嘗試著進入雪球兒的身體,但旋即被一股力量強行擠出。
她驚疑不定地脫口而出:“有東西占據了他的靈體!”
占據了靈體?
老尼爾和克萊恩的思緒同時炸開,這與他們各自針對這座地下遺跡的占卜結果明顯有著巨大的偏離,這意味著,有人或者物品干擾了占卜,暗中影響了他們的判斷。
一時間,老尼爾心如亂麻,他根本沒想到這件事情會對年幼的獵人保鏢造成這樣的傷害。
靈體被占據意味著無法將他帶上教室,而這是他在這片世界唯一的仰仗。
突然,老尼爾想起了一個人,想起了那位在惡作劇事件中出現的身影,那位曾在拉斐爾墓園贈與他序列8魔藥的苦修士。
但他很快就放棄了這個想法,就算這位神秘的朋友能夠提供幫助,他也根本沒有在此時聯系上對方的辦法。
苦思冥想間,他又想起了另一件事,那是黑夜女神教會為克萊恩和自己簽發的各一萬金鎊的巨額支票,想起了黑夜教會高層對于他們的態度。
一個看起來相當荒唐的想法閃現于他的腦海,但這似乎成了眼下拯救雪球兒的唯一可能。
不再猶豫,老尼爾拿出挎包中的銀質刻刀,當著保鏢小姐與克萊恩的面構筑起靈性之墻。
莎倫和克萊恩同時意識到老尼爾想做的事情,他們下意識想要阻止,可又想不到更好的辦法。
很快,一個簡易的祭臺布置完畢,老尼爾于胸前順時針輕點四下,頌念起黑夜女神的尊名:
“您是比星空更崇高,
比永恒更久遠的黑夜女神,
您是緋紅之主,隱秘之母,
厄難與恐懼的女皇,
安眠和寂靜的領主。
我祈求您的垂聽,祈求您的憐憫,祈求您解救被惡靈附身的哈士奇雪球。”
祭臺前,一片安寧,似乎沒有出現任何異動,理所當然地沒有任何異動。
如果女神會為了拯救一只狗降下力量,那才叫怪事中的怪事,奇談中的奇談。
深吸一口氣,這下,老尼爾和克萊恩不得不自行面對這棘手的局面,他們與保鏢小姐同時轉身,望向身后的雪球兒。
他們瞳孔猛地收縮,哈士奇幼犬的身前,不知什么時候多了一道身影,他們從未感受到有人進入了這座地下室。
那人影穿著戴兜帽的古典長袍,有著秀美的面龐,黑色的眼眸藏于陰影中,面容呆滯沒有表情。
下一刻,哈士奇幼犬如同鉛筆畫那樣被一只無形的橡皮擦飛快抹掉,這樣的場景讓剛剛轉過頭來的三人呆愣在當場,無法做出任何明確的應對。
隨著雪球兒的身形如同從未存在過一樣被徹底抹去,那有著女性柔美曲線的身影偏轉過身體,對著在場的三人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事情解決之后,教會會把他送回明斯克街15號。”
話音未落,那道身影飛快淡化,消失于原地,徒留莎倫、老尼爾以及克萊恩傻傻地站在原地。
濃重霧氣籠罩的小鎮里,昏睡的哈士奇與消失于地下室內的那道身影相繼出現。
那樣貌秀美的女士望向雪球兒,對著正在沉睡的他低沉說道:
“離開卡爾德隆。”
雪球兒身邊,一只通身潔白的小狐貍從黑色輕紗中走出,她仔細打量著眼前漂浮于地面的女子,點頭笑道:
“好。”
那女士歪了歪腦袋,原本呆滯的面容上閃現一抹狐疑:
“你根本沒打算在卡爾德隆找到永暗之河?”
小狐貍露出一口潔白的小巧尖利乳牙,兩只眼睛瞇成彎曲的弧線:
“有什么區別,你不還是來了?”
見身旁的哈士奇幼犬被深黑包裹,小狐貍朝著那女性身影微微點頭行禮,消失在原地。
地下室內。
回過神來的莎倫扭頭望向老尼爾和他的偵探搭檔,嘴唇翕動幾下,什么都沒能說出口。
深深望了眼身后漆黑的甬道,三人同時決定先離開這里,離那最深處的染血大門越近,就越有可能遭遇那惡靈的侵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