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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朝鮮王李昖

渡江之后,便是朝鮮距離大明遼東最近,僅有一江之隔的邊陲小城——義州。

這里也是歷史上壬辰倭亂中朝鮮最后的防線,只是如今戰(zhàn)事還沒有那么緊迫,朝鮮國王李昖還沒有移駕到這里。

義州城因為靠近大明的原因,還沒有受到倭軍的襲擾,所以百姓雖然人心惶惶,但終究沒有逃離此處。

在參將戴朝弁的提前安排下,李世忠所在的這一支大明軍隊的到來,并沒有給義州城朝鮮百姓的生活帶來什么不良影響。

眼見這些“天兵”們令行禁止、對民眾秋毫無犯,反倒是令不少朝鮮民眾生出好感,感嘆天朝上國來的將士果然很有素質(zhì)。

然而好景不長,戴朝弁能夠約束手下士兵,不代表所有的大明將領(lǐng)都是有素質(zhì)的,就比如說僅僅比他們晚一天過江的郭夢徵和王守官。

開原參將郭夢徵、廣寧游擊王守官帶領(lǐng)的五百兵馬,剛剛渡過鴨綠江便撒了歡的一路劫掠朝鮮百姓,哪怕是進了義州城也沒有絲毫收斂,搞得朝鮮官員和百姓怨聲載道。

郭夢徵與戴朝弁一樣同為遼東參將,戴朝弁這個督戰(zhàn)參將也管不到郭夢徵麾下的兵馬軍紀上來,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管好自己人。

至于朝鮮官員更是不敢多說什么,這可是天朝來的將軍他們哪里敢得罪。

當(dāng)然,義州城發(fā)生的一切李世忠并不知情。

渡江的第一天,李世忠就帶著麾下三百人和史儒麾下的五百人一同趕往下一座城池,只留下戴朝弁本部七百人留在義州接應(yīng)后續(xù)趕來的副總兵祖承訓(xùn)等人。

又連續(xù)趕了一天路,李世忠一行人終于在六月十七日晚間進入朝鮮定州境內(nèi)的林畔館。

定州位于黃海之濱,與義州一樣同屬于朝鮮八道之一的平安道,相較于義州這里要富庶不少,也是朝鮮國王李昖目前下榻的地方,而這林畔館乃是一座官道上的驛館。

第二天一大早,郭夢徵帶著二百人也到了。

對于郭夢徵這人,李世忠一點都不熟根本沒見過。

但他好像對自己非常了解似的,一見面就對自己大加贊賞,說什么“不愧是將門虎子”之類阿諛奉承的話,還喊自己“少將軍”。

細一打聽才知道,這家伙去年還跟著李成梁打過仗,自己手下的李家家丁中有好多人見過他,也算是半個自己人。

“郭大人可知這李昖何時到達?”李世忠聽聞朝鮮王李昖要來迎接,不禁朝郭夢徵問道。

都已經(jīng)列隊一個時辰了,這朝鮮國王還不來。

“少將軍勿急,等他來了我們給他一個下馬威!”郭夢徵圓臉微胖留著一撮山羊胡,看起來有些猥瑣的笑著說道。

“少將軍,戴參將今早來信說祖總兵明日抵達義州,詢問我等是否回兵迎接。”一旁的史儒也湊了過來。

史儒雖是粗漢莽夫但并非傻瓜,他剛剛就跟郭夢徵套近乎得知了李世忠的身份,對于這位李家的公子爺,他自然也得上趕著巴結(jié)巴結(jié)。

“郭大人、史游擊,您二位怎么看?”李世忠又將問題拋給他們。

此次支援朝鮮打仗肯定是要打的,但不能什么都不了解就一頭扎進戰(zhàn)場,那不叫勇敢而叫腦殘。

更何況,朝鮮方面的糧草和情報還沒有到位,一旦后續(xù)補給沒有跟上那大明軍隊可就危險了。

“等見過李昖之后,由少將軍和史游擊領(lǐng)兵回義州向祖總兵說明情況,我留在此處與朝鮮君臣交涉,不知二位意下如何?”郭夢徵思索片刻,說出了自己的解決辦法。

“我沒問題。”李世忠點了點頭。

不管怎么說,祖承訓(xùn)是本次大明軍隊的主將,按照規(guī)矩自己和史儒這些先鋒將領(lǐng)是得先去向他報到,郭夢徵的考慮也時分周全。

“俺也一樣!”眼見李世忠點頭答應(yīng),史儒自然也沒什么意見。

正說話間,朝鮮官員過來通知李昖來了!

只見這位差點亡國的朝鮮君主,長得白白胖胖四十來歲,身穿著大明王爺標(biāo)配的袞龍袍腳踏四方步,腦袋上戴著一頂翼善冠,前邊有十多名侍衛(wèi)開道,后邊跟著幾位身穿大紅官袍的官員。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打了多大的勝仗,實際上平壤城已經(jīng)岌岌可危了。

“嘿,這老小子還挺會擺譜。”李世忠心里嘀咕著。

三位大明將領(lǐng)互相對視一眼,就要上前迎接那位朝鮮王。

然而下一秒,那朝鮮王李昖走到跟前便往地上一趴,扯著嗓子哭嚎起來。

“寡人守國無狀,導(dǎo)致朝鮮今日遭此禍患,連累天朝諸位將軍不辭辛勞遠赴萬里馳援小國,不勝惶恐還望恕罪!”

說著,這圓滾滾的國王還朝著三人拜了拜。

“豈敢,豈敢!”郭夢徵官職最高自然是第一個答話,他趕緊將這李昖扶了起來。

再怎么說朝鮮王也是大明郡王級別的人物,就算不給他李昖面子,那也得給大明宗室面子不是?

更何況,他身上的袞龍袍可是大明天子特批的親王朝服,豈能讓他如此低三下四的玷污?

“殿下莫要如此折煞我等,況且您穿著大明親王服飾向我等下拜,屬實是有違禮制。”一旁的李世忠也好心“提醒”道。

“啊對對對,是寡人失禮了,諸位將軍請入館舍一敘!”李昖聞言臉色一滯,隨即反應(yīng)過來賠笑道。

“幾位將軍這邊請!”在其身后的幾位大臣中,朝鮮領(lǐng)議政柳成龍率先走了出來,帶著幾人進入林畔館的館舍之內(nèi)。

對于這位大名鼎鼎的朝鮮國相柳成龍,李世忠是早有耳聞的。

只見這老頭雖然兩鬢斑白,但留著美髯長須一副神采奕奕的樣子,確實有一些非凡的氣度,也算是名不虛傳。

經(jīng)過李昖的一一介紹,眾人這才知道在場的幾名朝鮮官員都是重量級人物,其中包括朝鮮領(lǐng)議政柳成龍(丞相)、左議政尹斗壽(左相)、右議政鄭澈(右相)、禮曹判書尹根壽(禮部尚書)等諸位一二品大員。

當(dāng)然,對于這些人李世忠三人也只是表面上客套一番,該行禮的行禮,但絕不接他們催促進軍的話茬。

開玩笑,我大明天兵何時發(fā)起進攻,還由得著你下國君臣指手畫腳?

而當(dāng)他們看到所謂的朝鮮國宴時,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郭夢徵、李世忠、史儒三人隨著李昖入席之后坐在座位上放眼望去,只見桌子上擺著大大小小二十多個碗和碟子,但每一盤都只放著一小份菜且大多都是些辣白菜、醬菜之類的,少數(shù)的肉食也僅僅只有三四口的量。

李世忠不由吐槽,看來后世網(wǎng)絡(luò)上的段子也并不是杜撰的,這棒子的國宴果然很寒酸,難怪要把泡菜當(dāng)成自己國家的寶貝。

一頓飯吃得賓主都不盡歡,李昖這邊一直懇求李世忠等人發(fā)兵平壤,而李世忠三人壓根就不正面回應(yīng),尤其是參將郭夢徵作為明軍代表更是態(tài)度強硬。

只見這位郭參將摸了摸七分飽的肚子,帶著幾分漫不經(jīng)心的語氣說道:“殿下恕罪,我等也想早日前往平壤幫助貴國軍隊退敵,然而祖總兵昨日渡江已至義州,俺們當(dāng)即刻啟程前去迎接并聽從總兵安排,不知貴國意下如何?”

郭夢徵雖然話說的婉轉(zhuǎn),但意思卻很明白那就是暫時不出兵前往平壤。

“額,小國存亡皆賴天朝馳援,將軍所言吾等定當(dāng)遵從,只是這......”李昖態(tài)度謙卑但意思也很明確,就是催促郭夢徵等人帶兵前往平壤。

隨著李昖發(fā)話了,朝鮮的大臣們也議論紛紛吵做一團,有說要明朝天兵即刻進軍與朝鮮都元帥金命元合兵一處的,也有說應(yīng)當(dāng)聽從天朝吩咐先回師迎接副總兵祖承訓(xùn)大駕的。

整個館舍之內(nèi)都是朝鮮的王公大臣,卻吵鬧的如同菜市場討價還價的老太太,讓兩世為人的李世忠也算是開了眼。

都說這朝鮮黨爭厲害,沒想到已經(jīng)兇殘到了如此地位,東人黨的柳成龍和西人黨的尹斗壽這兩位帶頭大哥都差點動起手來。

就連一向神經(jīng)大條的史儒,也不禁皺著眉頭小聲說了一聲:“聒噪!”直聽得朝鮮國王李昖老臉微紅。

郭夢徵眼見這些朝鮮大臣們吵著吵著有了大打出手的跡象,趕緊佯裝憤怒的站起身來,朝李昖拱了拱手說道:

“貴國君臣為一些小事就吵個不停,簡直是無禮至極,恕我等還有軍務(wù)在身,告辭!”

說著要便帶著李世忠和史儒離去。

李昖趕緊讓眾臣停止?fàn)幊常裎抗鶋翎绲热耍骸肮鶎④娚源讶瞬皇怯幸鉃殡y將軍,實在是平壤岌岌可危群臣心中焦急,還望將軍見諒!”

“殿下,適才相戲耳,還望海涵。”郭夢徵這才臉色稍好,讓李世忠和史儒坐下繼續(xù)宴飲。

李世忠不得不佩服,郭夢徵這個老兵油子確實有兩把刷子,這一套連招下來朝鮮君臣徹底不敢再喧嘩了,只能擠著笑臉陪著他們吃完了這頓并不算豐盛的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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