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成和秋水先生，你來我往幾十個回合，終究是誰也說服不了誰。反而因為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招來了老先生的大量弟子在門口偷聽兩人談話。

秋水先生從窗欞映射的人影就知道自己學生在外面，立即停止了談話。

他只是想捍衛心中的學問，并沒打算將韓知縣做的事情，搞的街知巷聞。

他站起身，走到門口，迅速的拉開大門。

外面偷聽的一眾學生，由于失去了木門的依靠，紛紛摔倒在地。

“全都滾回學堂去！罰抄論語一百遍！”這句話，秋水先生幾乎是喊出來的。

他門下一眾弟子也早習慣了先生的脾氣，紛紛站起身行禮，可是一個個都眼神不善的瞥了韓成一眼。

韓成見此卻不以為意，反而微笑說道：“秋水先生，本官有幾個問題想問這些學生。”

韓成好歹是地方官，秋水先生一百個不愿意，也只能忍下。于是，就讓一眾弟子重新走進房間。

韓成依然端坐在椅子上，看著下面站立的一眾學子，微笑問道：“你們為何讀書？”

有個學生當即回答道：“當然是為了研習學問。”

“哦，原來如此。”韓成聞言點了下頭，繼續問道：“那還參加科舉嗎？”

“那是自然。”那名學生說完，甚至傲嬌的看了下左右的同學。

韓成追問道：“那你科舉為了什么？”

“額……。”那名學生本想說為了當官，可是不好意思說出來了。

另一名學生說道：“當然是金榜題名了。”

韓成也不以為意，繼續問道：“金榜題名后呢？是做官呢？還是繼續回家研習學問？”

等了半晌見沒人搭話，他并沒有放過這些人的打算：“剛才不是說為了研習學問嗎？怎么不好意思說了？”

說完，韓成站起身來到眾學子面前：“誰能站出來跟本官說一句，此生讀書就是為了研習學問，絕不進入官場為官的？來，站出來讓本官看看。”

又等了許久，見依然沒人站出來，他又問道：“那本官換個問題，誰能站出來說一句，你們讀書就是為了金榜題名繼而為官的。有沒有？”

這個問題問完，有幾名學生偷眼看向秋水先生，明顯有站出來承認的意思。

韓成見此，輕笑了一聲，繼續說道：“想當官好啊，比如當個縣官，就比如本官這樣的。那本官要問了，假如你們當了知縣，你們首要考慮的問題是什么？”

見眾人依舊不答，他又問道：“我換個問題，百姓的衣食住行和學問擺在一起，你們身為知縣，應該關心哪個？”

這時終于有一名學生奓著膽子說道：“是衣食住行吧，畢竟當官了嘛，又不是老夫子。”

韓成也不想讓秋水先生的臉面太過難看，向下面那些學生揮了下手，讓他們都下去。

這一次，不等自家先生發話，一眾學生便逃也似的離開房間。

此時，秋水先生的臉色已經極度難看了，不過依然保持著該有的風度，將房門關上后，便邁步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韓成重新組織了下語言，向秋水先生說道：“先生，韓某尊重您的想法，但卻不能完全同意。誠然，利用詩詞大會賺錢，確有有辱斯文的嫌疑。但是此事，雖不能說利國利民吧，至少這是利縣利民的大事情。”

見秋水先生久久不語，韓成也只能無奈搖頭，反正他是打定了主意，詩詞大會的事情，對方支不支持都得辦。

當即，韓成起身行了一禮，便大步走出房間。

秋水先生一直枯坐到太陽偏西，這才吩咐書童備車，說要去縣學找寒山先生。

寒山先生似乎算準了對方要來，當即讓書童去酒樓叫幾個菜送來，說自己要和秋水兄吃上幾杯酒。

不多時，酒宴擺下。

秋水先生一杯接一杯的喝著悶酒，寒山先生也不勸阻。

直到一壺酒都喝完了，秋水先生才將杯子往桌上重重的一蹲。

這時寒山先生才問道：“秋水兄，說說吧。誰把你氣成這幅樣子？”

秋水先生長嘆一聲，便把韓成要借機斂財的事情說了一遍。

出乎他意料的是，寒山先生聽完韓成的計劃，竟然朗聲大笑。

秋水先生疑惑的看著對方，這事不該憤怒嗎？怎么還有心思大笑？

良久，寒山先生才止住笑聲道：“秋水兄，你對那位韓知縣，還是缺乏了解啊。”

說完，就將自己知道的，從“滄州之恥”一直說到自己打劫了對方幾萬貫用于縣學，事無巨細統統說了一遍。

至此，秋水先生才知道一貫對自己尊重有加的韓知縣，竟然是這種人。

當即憤怒的拍了下桌子，口中大喊道：“胡鬧！這簡直是胡鬧！”

寒山先生對此卻不以為意，微笑著道：“秋水兄，不論這位韓知縣胡鬧也罷，實干也罷，至少他為官這一年多的時間，讓當地百姓變得富足了。這你總不能否認吧？”

秋水先生雖然火氣上涌，但還是點了下頭，表示認可這個說法。

寒山先生繼續說道：“他韓知縣是官啊，是代天子牧民的官，人家不這么做，又該怎么做？哦！放任百姓窮困而不顧，整天躲在后堂里鉆研學問嗎？”

秋水先生低頭否認道：“寒山兄，你知道老夫不是這個意思。”

寒山先生說道：“那秋水兄，老夫問你，如果換做是你，做了這個無棣縣的知縣，你面對當時的窘境，會如何破局？”

這一句話，倒是把秋水先生問住了。他雖然研究了幾十年學問，真讓他面臨當時的困境，他還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寒山先生苦笑的說道：“老夫也問過自己這個問題，可惜啊，苦思良久卻找不到破局的辦法。”

秋水先生倒是認同對方的說法，兩人學問不相上下，也都是教了一輩子書的人。在同樣背景下，找不到應對之策實屬正常。

寒山先生繼續說道：“秋水兄，你不妨回去問問自己的弟子，看看他們是否能有更好的辦法？”

秋水先生好奇對方怎么會說出這種話。

寒山先生這才說出自己內心的想法：“秋水兄，你當老夫這次來，真是為了縣學教書的？哈哈哈！錯了，錯了！老夫是讓門下弟子來長見識，學如何為官的！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