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楚龍見狀，心中暗罵一聲老狐貍，如若他直接給，倒是不用糾結(jié)，可問題就在于尹清華拿了兩塊腰牌。

若拿了司正腰牌，便是自己承認(rèn)矮了他半分，日后秦昀在中城司定要事事掣肘于他；若拿了府尹腰牌，只要踏出這個門，他相信不消半個時辰朝野上下都會傳遍秦昀恃寵而驕、狼子野心；若是都不拿，則會被看扁，認(rèn)為只是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市井小民，屆時難堵悠悠眾口。

若是兩塊都拿，同樣也會被傳閑話，說是玩世不恭，毫無禮數(shù)規(guī)矩，劉楚龍久違的感到了進(jìn)退維谷。

“果然，官場真不是一般人能混的，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劉楚龍心中生出了一絲絕望，這種場面果然不是目前的他能夠應(yīng)付的，如果秦昀在肯定能解決。

其實尹清華猜到這個戴著面具的人不是秦昀，但人家拿著金腰牌，就算是假的，他尹清華無憑無據(jù)也不敢造次，他能拿著金腰牌就證明他肯定是秦昀的人，畢竟敢在天子腳下拿著別人金腰牌轉(zhuǎn)悠的人，除非天生九個腦袋，否則沒人敢造次；但他不能說面前男子是假的，因為金腰牌在那，他如果今天敢說面前男子是假的，也間接的在說這金腰牌公信力不夠，這無疑是打晟帝的臉。

“那請問府尹大人認(rèn)為秦某該配何腰牌？”

尹清華被這一聲嚇得有些摸不著頭腦了，雖然他知道戴著面具的男子是假的，還打算把這戲做足，但秦昀這著實不按套路出牌，奈何秦昀畫像早就全司上下都熟知，自然是無人敢攔，但尹清華畢竟是混跡官場多年的老狐貍，自然不會被秦昀的貿(mào)然出現(xiàn)而自亂陣腳。

“喲，秦大人原來在這呢，這金腰牌您可得收好咯，適才老眼昏花，都給認(rèn)錯了，秦大人說的哪里話，下官不敢僭越，這也是在等秦大人您言語不是。”

秦昀知道，對付尹清華這樣左右逢源的老狐貍肯定不能按人情世故那一套來，因為秦昀明白這老東西圓滑得像個泥鰍一樣，看來應(yīng)該是太子授意，讓尹清華來探探自己的深淺了，既然軟的不行，看來只有來硬的了。

“據(jù)我大晟法度，大晟官家職級制度皆為陛下所親定，府尹大人一口一個下官，還把府尹腰牌擺在秦某面前，難道是置陛下圣旨于不顧？還是說置陛下親冊大晟制度于不顧？”

尹清華頓時額角滲出絲絲汗珠，沒想到這二十不到的年紀(jì)居然如此牙尖嘴利，短短幾句話說明他對律法制度爛熟于心，這與傳聞中不學(xué)無術(shù)的紈绔形象差了十萬八千里。

尹清華聞言，也不扭捏，徑直收起了那塊府尹腰牌，哈著腰笑瞇瞇的朝著秦昀遞出那塊司正腰牌。

“秦兄弟說的哪里話，可憐我年事已高犯糊涂，差點闖了大禍，多虧秦兄弟提醒。”

秦昀看著連稱呼都變了的尹清華，心中暗驚這府尹心思如此細(xì)膩，看來他說的犯糊涂只是一個場面托辭。

秦昀擺擺手，劉楚龍立馬恭敬站在一旁，秦昀便在之前劉楚龍坐的位置上坐了下去，伸出兩指，看似不經(jīng)意間，指背輕觸了一下茶盞。

“府尹大人可真是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接待秦某，連茶都涼透了才得見到府尹真容，此番舉措令秦某著實誠惶誠恐，不知是何事務(wù)令府尹大人焦頭爛額，秦某也想翻閱一二，尹大人意下如何？”

尹清華現(xiàn)在被揪著小辮，雖說府尹可以對司正推脫，但秦昀要是把金腰牌在他面前晃一圈，結(jié)果還是無法推脫，不過好在他早就做足了準(zhǔn)備。

“秦兄弟請看，這便是方才我忙碌之事，這案子壓在京兆府許久都不得解，前陣子連開兩次三堂會審都沒能結(jié)了這個案子，這才轉(zhuǎn)到中城司進(jìn)行最后判決?！?

秦昀接過尹清華從懷中掏出的卷宗，剛打開，引入眼簾第一眼就令秦昀震驚。

《進(jìn)士出身蹇辰溪狀告宰輔褚治平賣官鬻爵案》

秦昀只感覺兩眼一抹黑，他心中有預(yù)感中城司會扔個燙手山芋給他，但是沒想到能這么燙手，這案子一旦一個細(xì)節(jié)處理不好就會引火燒身甚至九族難逃。

“他奶奶的，難怪兩次三堂會審都審不出結(jié)果，這太子恐怕不是單純考驗我，這是要把我往死里整的節(jié)奏啊！”

秦昀心中腹誹，但臉上依舊是古井無波，雖然心中大駭，但秦昀心里明白，這不僅是下馬威，更是將他推上風(fēng)口浪尖，在逼他成為眾矢之的。

秦昀雖是心中驚濤駭浪，但臉上依舊是一副不動聲色的樣子，既然這鴻門宴擺下了，怎可有不闖的道理。

“可有蹇辰溪的相關(guān)卷宗？”

秦昀脫口問道。

“有的，已經(jīng)備好了，就在案卷庫，我這就領(lǐng)秦兄弟過去一趟，剛好順道熟悉一下中城司?！?

秦昀實在是沒眼直視滿臉油光的尹清華，只好點了點頭跟在身后。

“秦兄弟你看，這中庭便是花園魚池，日常便由雜役打理，往左便是茅廁，前面是辦公庭，調(diào)取卷宗通常需要庫房值守抄錄后轉(zhuǎn)交給在辦公庭等候的司正，原件材料不得出庫房，司正未得府尹傳令也不得進(jìn)入庫房，另一側(cè)便是中城司大堂，開堂審案所地。”

聽這尹清華叭叭一大堆，看似滿不在乎的秦昀，卻是暗自記下了剛才所有的話。

秦昀沒有過多浪費時間，簡單的對比了一下原材料與抄錄件之后便是收好后便匆匆離開了案卷庫。

尹清華陪著秦昀一直有說有笑的走到了中城司大門口，眼見要出了中城司，秦昀終于回頭回了一句。

“司正可以直接任命三位司使吧？我今日這位隨行之人便是這第一位司使，還望府尹大人多多留神?！?

聞言，尹清華很熟練的從懷中掏出了一塊鐵腰牌。

“嘿嘿，這秦兄弟來之前，我已經(jīng)命倉庫備好了三塊司使腰牌，另外就是司副一職，我已奏請陛下，過些時日便能上任?！?

秦昀聞言倒是不太驚訝，每一名司正都能由府尹任命一位司副，畢竟是府尹一職，司正必須陛下欽點，而這司副便是府尹掣肘司正的一個手段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