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物沒了，自己還成了女仆。

紅發女精靈不明白事情為什么會變成了這樣。

在她的劇本里，應該是貪財好色的哥布林與她們交易，保護她們走出這處深山洞穴，在前往森林的路上她們遇到勇敢的冒險者，借機殺死哥布林……

最后平安回家，召集剩余族人拿回屬于她們的一切。

但是，怎么就女仆了呢？

這個哥布林怎么就不按規則行事呢？

她自然不懂什么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賠了夫人又折兵。

但是現在，她有種想哭的沖動。

根據祖規，圣物在誰手里，她們就要聽命于誰。

所以，她們雖然千萬分不情愿，但還是成了這只哥布林的，女仆。

紅發精靈女攥住姐姐的手，自我安慰，沒關系，這個可以忍。

只要暫時忍耐就好了，等以后……只要活著就會有以后。

唐濟倒是很高興，因為驗證了這倆精靈是真單純。

就算是想耍心機搞心眼，也終究脫離不了條條框框的約束。

你看，當哥布林多好。

因為不是人，所以不當人也沒關系。

他對精靈神沒興趣，但是能有兩個公主女仆，多酷啊。

先敲打一下，他說：“我佩服你的勇敢。但是不夠，遠遠不夠。”

唰，童子切架在紅發精靈女的脖頸上，后者的臉瞬間白了。

那上面還殘留哥布林的血，腥臭的，墨綠的，粘稠的，如同蟑螂被踩爆射出來的漿液，讓人作嘔。但讓紅頭發精靈女害怕的不是這些，而是她瞬間的思緒。

刀刃觸碰間，她終于知道她多么怕死……這讓她無比惱怒。

“要殺就殺。”她厭惡她的惱怒，厭惡她的畏懼。

“我不殺你。只是讓你認清事實。”唐濟收刀，“你看，你想活。”

他微笑，望著那雙惱怒的紅眼睛微笑：“別急著否認，這是生物的本能。”

“既然決定活下去，那么再不擇手段也得活下去，現在不過是讓你們放下小小的、不值錢的自尊而已，你們要是連這都辦不到，那就白受那么多折磨了。”

“你！”紅發精靈女惱怒他話里的意思。

唐濟指的是她們被抓來的遭遇，她感受到了莫大的屈辱。

雖然她告訴自己那都過去了，以后要開始新的生活，過去十幾天就當被瘋狗咬了……大道理她都懂，但是被別人揭露出來，她還是感到了憤怒。

特別對方還是一只哥布林。她咬著唇，將眼淚忍回去。

“要是不喜歡女仆這個稱呼，”唐濟說，“侍女，秘書，助理，隨便怎么叫。”

紅發精靈女不喜歡他話里的輕佻，在他口中好像什么都是不重要的。

但仔細想想，他說的似乎有道理——不擇手段活下去。

她開始覺得在他身邊未必是一件壞事。

或許她可以從這個哥布林身上學到某些東西，某些她們精靈沒有的，哥布林與生俱來的東西，例如殘忍，例如狡詐，例如不擇手段地活下去。

她當即垂下眼簾，以示弱表示她的順從。

唐濟很滿意她的識時務，他對蠢人一向沒有耐心。

就這樣，來到這里的第一天，他有了兩個漂亮的精靈女仆。

“不過注意事項還是得提前說好。”

他伸出一根手指：“第一，我不喜歡重復，希望你們別給我這個機會。”

紅發精靈女點點頭，這條規則還行，可以忍受。

唐濟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我是個很和善的人，允許你們有小心思，但是別背叛我。一次背叛，下一次見面我就要不顧一切殺死你了。”

真的嗎？我不……紅發精靈女再次點點頭。

第三根手指：“第三，別質疑我的命令，可以提問，但要注意語氣。”

“第四，有不滿當面提出來，如果是我的問題，我盡量改。如果我沒改，那就說明這不是問題，下次你們再遇到，就得給我忍著。”

……

“第十，第十，我唐濟不養閑人，你們得找到你們的價值。”

唐濟舉著手，沉思了半天，才勉強湊個整數。

對強迫癥來說這是一件多不容易的事，他被自己感動得流淚。

他說：“如果你們什么都做不了，那就從贊美我、愉悅我、欣賞我開始吧。”

過分了。

紅頭發精靈女咬著牙說：“我們是精靈族的公主！”

唐濟攤攤手：“我管你公主不公主，難不成救了你們還得供起來？”

這個哥布林真的有智慧，甚至還會嘲諷，說人話說的比她們精靈都流暢。

她們當然有自己的精靈語，但近幾年多跟人類打交道，人話已經成了官方通用語，每個精靈生下來都是雙語教學，相當與時俱進。

于是紅頭發精靈女的聲音就弱了下去：“我是說我們畢竟是精靈族的公主……總不能就這樣出去……起碼得遮一遮吧？”

唐濟望了望雪白的二人，確實尷尬。

“看什么……看。”紅發精靈女微慍但不敢發作。

唐濟想著他現在是哥布林，出去就是人人喊打的過街耗子，是得小小偽裝一下。所以他花二十個金幣兌換了三套衣服，十個金幣一套，第三套白送。

黑骷髏長袍、黑兜帽、黑面巾，打扮完畢，洞窟的溫度都低了。

唐濟很滿意，這下好了，他不是哥布林了，改死神了。

“真的要穿成這樣么？”死神二號、三號低頭望著黑袍，喃喃道。

“你們看，誰都看不出我們的身份了，多棒。”

如果不是童子切用著蠻好，唐濟甚至想將太刀改成鐮刀。

只是穿得過分丑了點，可以忍。兩個精靈女握著手為對方加油打氣。

……

同一時間，一位少女在仰望冒險者公會。

好漂亮的建筑。與神殿的圣潔威嚴感覺完全不一樣。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心情有點小雀躍，一步一步踏上悠長臺階。

臺階很長，很多人，她的出現吸引了很多目光。

一位身材嬌小、金發藍眼、身披圣袍的少女，代表一切的美好。

這身打扮，不難看出少女是一名神官。神官是信仰地母神的侍從，擁有地母神賜予的法力，住在威嚴的神殿里，受到人類尊重。

她是在神殿中長大的孤兒，今天是她的十五歲生日，即成年之日。

成年，預示未來道路要靠她自己選擇。

要么留在神殿侍奉神明，要么離開神殿走入俗世。

少女選擇的是后者。

希望這個選擇不會讓自己后悔。

她抱著黃金錫杖，懷著某種奇妙心情，走入了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