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灼云側頭露出疑惑的表情。

少傾，門外腳步匆忙奔跑的聲音愈發近了，有人邊跑邊在喊些什么。

利鋒門地廣人多，姜灼云有些認床，特意讓他們找了南側一處偏遠些的客房，此時外面雖吵鬧，姜灼云也不是很能聽清。

她撐起身打算去看看，想了想又放棄地躺回去。

兔子團看她俯臥撐似的來了兩下，躺平不再動彈，眨巴眼問道：“你這是在做什么？”

“本來想去瞧瞧熱鬧，但俗話說得好，好奇心害死貓，還是老老實實待著才是正經。”

“你倒是謹慎，這么謹慎還跟他們過來。”

這句話中的語氣，聽不出是贊揚還是諷刺，只是辛星河模仿系統的語氣慢慢褪去，更像他自己一些。

也不知那個字戳中了姜灼云的笑點，姜灼云嘿嘿笑幾聲，手托著腮。

“我跟過來自然有我的道理，他們利鋒門還欠我靈石沒給，若我這就離開了，利鋒門反悔怎么辦。”

“區區一點靈石。”

姜灼云強調，“三萬靈石，那可是三萬靈石，足夠我躺平用幾十年。”

姜灼云伸了個懶腰，語重心長地和他講這些年的心酸。

“我剛入世的時候，身無分文又沒什么修為法力，每天一睜眼都在想下一頓吃什么，去哪里弄點錢花花。”

那段時間，姜灼云常覺得是轉世后，活的最艱難的一段時間，她窮的都忍不住想回落云山，自曝身份找她徒弟們養老。

彼時她站在落云山腳，仰頭看霧靄飄渺，往來御劍，身著素雅考究長袍的修士們。

他們嬉笑怒罵，未曾駐足看她一眼，姜灼云低頭看看自己，一雙鞋破了四個洞，腳丫在洞里搖啊搖。

姜灼云老臉掛不住，招呼都沒打便離開了。

她覺得心里有點不是滋味，輕輕地吐了口氣，臉上表情又變得神采飛揚起來。

“何況我不可能尋一輩子的人，尋人這件事你別看容易，風險系數很高的，有人尋仇讓我找位置，我本來是不接這種生意的，但他給的太多了——”

“所以你接了？”

姜灼云捂臉點頭，“但是我沒想到那個雇主這么菜，他被仇家給宰了，臨死還把我給賣了，他仇家知道是我透露的位置，追殺了我好長時間。”

辛星河輕笑，“后來你把他殺了？”

“怎么可能，我打不過他，差點被打死才找到機會逃走。”

一不小心暴露了黑歷史的姜灼云停住嘴，瞟向沉默不語，小爪攥緊的兔子團。

她輕咳一聲道：“后來我賺了錢，已經報復回去了。”

兔子團好一會兒才開口道：“他叫什么名字？”

“問這個做什么，陳年舊事，我早忘記啦。”

“系統，看我這么慘的份上，那個任務你能不能換個人做？”鋪墊這么久，姜灼云終于圖窮匕見。

“不能。”

“……”

你小子是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啊，姜灼云氣得瞪大眼。

她直接上手捏住兔子，揉的它兔子臉都有點變形。

捏了半晌，姜灼云才發現兔子已經失去了控制，手一松，呆呆傻傻的掉在床鋪，不再動彈。

外面聲音還在響，甚至有些愈演愈烈。

姜灼云也隨著逐漸加大的聲響，聽清了外面人在喊什么東西。

“有仇家潛入！徐副門主重傷！北山已經搜過，未發現仇家蹤跡！”

“西山附近搜過沒有！來人隨我到客房去找！”

姜灼云坐起身還未下床，房門被人猛地從外撞開，她驚得直接站起來。

利鋒門七八名弟子涌入屋內，頓時擠滿了人，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帶頭的弟子看起來很眼熟，姜灼云記得他是御劍帶她上來的那位，便對他道：“齊公子，這是做什么？”

齊公子全名叫齊軒，是門主的大弟子，地位不低。

他眼神犀利地在屋中掃視一圈，沒見到什么異常，緊皺的眉微微放松，歉聲解釋：“我們利鋒門出了些狀況，有人溜進來傷了徐副門主，怕姜姑娘你出事，特地過來看看。”

這架勢哪里是來看看，分明是來捉賊。

行走江湖最忌和人口角爭吵，姜灼云忍住火氣，耐著性子道：“你們可發現了什么異常？”

齊軒道：“暫未發現，不過為以防萬一，我們決定讓一名女弟子陪著姜姑娘……”

“陪？怕是監視吧。貴門派的待客之道，還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辛星河的嗤笑聲從外傳來，眾人轉頭望去。

他嘴角噙著一抹笑，飄飄然穿過人群，站在姜灼云身前。

煙藍色的長袍勾勒出他勁瘦有力的腰線，姜灼云視線被辛星河擋住，才發現她只到對方的肩膀。

前不久，她還擋在辛星河面前維護，想必以她的身高不僅沒擋住，反倒像仗了辛星河的勢。

向來習慣做保護人的那個角色，少見的被人保護后，姜灼云暗嘆一聲，滋味莫名。

“你怎么過來了？”姜灼云和他咬耳朵。

“在屋里睡覺被吵醒，聽見熱鬧從你這里傳出來，特意過來看看。”

他一身穿戴齊整，眼中清明。

“姜姑娘可從未主動提過來你們利鋒門，你們把人請過來，還不到半日就出了這種事，我看，姜姑娘不如同我早日下山。”

頓了頓，辛星河仿佛想起來什么，補充道：“姜姑娘的報酬，和今晚無緣無故受到驚嚇的補償，勞煩你們幾位通報一聲，早給個答復，堂堂修真宗門，拖欠散修的錢，說出去只怕惹人笑話。”

齊軒抬起手臂攔住臉色不善，要動手的弟子。

“今晚實在是抱歉，二位的要求在下一定轉達，請早些休息。”

他目光對上姜灼云，臉上不由地泛起紅暈，垂下眼鎮定道：“姜姑娘早些休息，在下先行告辭。”

“諸位慢走。”

姜灼云眼疾手快拉住辛星河的手腕，目送齊軒幾人遠去，那沖動的弟子還在嘟嘟囔囔。

“平日怎么未聽說過辛門主和姓姜的關系這么好，難道是因為和他師尊同名？插手到我們利鋒門的家事，真是可惡。”

察覺到掌心中辛星河的肌肉鼓起，姜灼云忙道：“冷靜冷靜，你修為盡失，現在不好和他們起沖突。”

辛星河犬牙磨了磨舌尖，眼神陰寒地盯著那弟子背影，轉身后，速度極快地變了一張面孔。

他睫毛微顫，嘴唇向下輕撇，俊俏的臉上是擔憂無措，他聲音比剛剛軟了幾個度，“都怪我剛才氣昏了頭，若是換成狗五兒，他一定不會讓你難做才對。”

“這不關你的事，夜太深了，回去睡吧。”姜灼云松開手，掌心交疊搓了搓手。

辛星河道：“今晚出了這樣的事，我擔心兇手會卷土重來，不如在你門口守著，也放心些。”

姜灼云：“山上夜露濕寒，你若不放心，在我房間湊合一晚也無妨。”

“那便叨擾了。”

客氣話還沒說完的姜灼云：“……”

“灼云還有什么事？”

姜灼云：“……你，蓋厚被子還是薄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