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煩意亂的那圖魯想到自己十八年前交給了自己老姐的女兒，又想到已經十八年沒見到老姐老姐夫了，索性和湯玉麟請了個短假，一人一馬帶上配槍直奔雞冠子山。

雞冠子山上，老二嬸正在議事大廳訓話呢，突然跑進來了一個巡邏的小伙。

“報！啟稟老二嬸，山下來了一個軍官，騎著高頭大馬，全副武裝說是要見您。”

“軍官？”老二嬸手拿小折扇，還以為又有人來攻打雞冠子山了，“這軍官帶了多少兵馬呀？”

“沒帶兵，就是個光桿司令。”

“通報了姓名沒有啊？”

“他說叫那圖魯。”

小伙話音一落，老二嬸連同他身后的馬熊馬豹還有雞冠子山上年份最老的弟兄們都紛紛笑了起來。

看出了小伙的疑問，老二嬸笑道：“小兔崽子，上山幾年了？”

“三年。”

“三年，怪不得。”老二嬸哈哈大笑，“你不認得，那是你舅爺爺，還不趕緊把我小舅子請進來。”

小伙趕緊應聲，一溜煙的就跑了出去請那圖魯上山了。

沒一會的功夫，那圖魯大刀闊斧的走了進來，老二嬸趕忙迎了上去，“圖魯。”

“姐夫！”

“唉！圖魯啊，多少年不見了，你現在威風了啊！”老二嬸拉著那圖魯，馬豹也通知了那素芝走了過來。

“老姐。”那圖魯見到十八年未見的那素芝，立定身體敬了個軍禮。

“還真是小圖魯啊！”那素芝難以置信的看著那圖魯，確定自己不是做夢之后笑道：“我還以為他們糊弄我呢，這些年沒把性命丟了，還混了個當官的。”

“老姐，你就不要再寒磣圖魯了。”那圖魯苦笑道：“這么多年不見，圖魯想你呀。”

“我可不想你。”那素芝笑罵道：“一輩子不見一輩子不想，看你混的有模有樣的，好好的上這土匪山干啥？”

“看老姐唄！”那圖魯笑道：“老姐，我閨女呢？”

老二嬸夫婦倆相視一笑，回頭吩咐道：“婆子，快去把格格請來。”

“格格？”那圖魯一愣，“我閨女叫格格？”

“是我給起的。”老二嬸笑道：“她娘是格格，我就給她起名叫格格，咋樣？”

“老姐跟老姐夫，把我閨女格格帶大，叫啥都好！哈哈哈，叫啥都好呀！”

沒一會的功夫，兩個婆子帶著那格格走了出來，此時，那格格面帶疑惑的看著那圖魯這個讓她面生卻又有種莫名熟悉親切的男人。

“老姐，這就是格格？”那圖魯看著面前青春年少的女孩，仿佛看見了她離世的娘親玉格格。

得到了那素芝的肯定之后，那圖魯略顯慌亂的走了過去，努力的平穩自己的情緒笑道：“閨女，我是你爹，叫我爹，快叫我爹呀。”

那圖魯這粗魯的舉動嚇到了那格格，老二嬸見狀趕緊出聲制止，“圖魯，你別嚇著孩子，她......她不會叫。”

“你說啥？”那圖魯轉頭疑惑的看著老二嬸，突然想起當年是自己把才半歲多的閨女扔給了老二嬸夫妻倆，自己一走就是十八年，閨女肯定是對自己心存怨氣不愿叫他。

“我知道了，這么多年爹不像樣！爹對不起你，爹給你道歉。”那圖魯笑著給那格格道歉，“就叫一聲爹，就叫一聲。”

“行了圖魯！”那素芝看不下去了，終于和那圖魯說了實話，“別逼孩子了，她叫不了，這孩子......她從小就不會說話。”

“不會說話？我閨女不會說話？！”那圖魯猶如五雷轟頂，看了看面帶懼色的那格格，又看了看一臉苦澀的老二嬸和那素芝，“不會啊！她小的時候她......她會哭啊！”

“誰跟你說會哭的孩子就一定會說話啊！你倒好，一走了之什么都不管！”那素芝怒聲道：

“告訴你吧，格格兩歲的時候我就發現她不會說話，你老姐夫帶著她下了七八趟山到處找郎中看病，連天津的洋醫院都去了就是治不好，沒辦法，天生就不會說話。”

“呵......哈哈哈哈！”那圖魯濕了眼眶，渾渾噩噩的后退兩步仰天大吼，“玉格格......玉格格你聽到了嗎？咱們閨女她不會說話！她是個啞巴！！”

那圖魯癱坐在地上，眼淚從這個鐵血漢子的眼角滑落，“我那圖魯遭報應了！！我那圖魯遭報應了......”

“行了！”那素芝怒聲打斷了那圖魯，拉起那格格的手說道，“要說報應也是你抽黑疙瘩！能有這么個孩子就不錯了，好歹是個全乎人，不缺胳膊少腿的，這孩子雖然不會說話，但是聽得懂心里頭明白，是個難得的好孩子。”

老二嬸這時站出來神補刀，“圖魯啊，姐夫我帶著你們家格格去了天津的洋醫院，那什么洋教授說了，說抽黑疙瘩的生出來的孩子沒毛病的少，要是抽的多了，十有八九生不出孩子斷子絕孫呢！”

這時那素芝一個眼神，老二嬸嚇得趕緊舉起小折扇擋住了嘴。

那圖魯難過了好一會，平復了一下情緒站起來說道：“老姐，這十幾年來我一直在想，是我跟爹對不起你，就讓我閨女這輩子跟著你，孝敬你，雖然這孩子有點啞，但是你早晚會有老的一天，就讓這孩子陪著你，誰讓你沒孩子呢。”

那圖魯剛說完，那格格就對著那素芝的手搖了搖頭，那素芝笑著拍了拍侄女的手。

那圖魯疑惑道：“老姐，我閨女她這是什么意思啊？”

那素芝笑道：“誰說你老姐沒孩子啊？格格的九斤哥哥今天才下了山。”

“啊？”

“哎呦，圖魯啊，姐夫忘了跟你說了。”老二嬸趕緊拉住那圖魯說道，“你姐姐啊，早給我生了一個大胖小子了。”

“生......”生活不易，圖魯懵逼，“不......不對啊！老姐，當初我帶著我閨女上山的時候你還沒孩子呀，就算是有，那也是比我閨女小啊！怎么能讓我閨女管他叫哥哥呢？”

“是弟，哎呀是弟弟。”老二嬸眼珠子一轉，趕緊忽悠道，“我啊，不是怕我家九斤欺負你們家千金大小姐嗎，所以我從小就告訴九斤，說九斤啊這是你妹妹，你凡事都得讓著妹妹。”

“老姐？”

“你這么看著我干啥？”那素芝笑道：“我跟你姐夫有個兒子有啥好奇怪的？是你老姐我不會生養啊？還是你老姐夫不是個爺們啊？”

“不不不。”那圖魯趕緊否認，“老姐，老姐夫，我不是這個意思，圖魯有了大外甥了這是好事啊！老姐呀，怎么沒人給我捎個信呢？”

“捎個信？”那素芝冷笑道：“你一走就是十八年一點音訊都沒有，我倒是想給你捎信，我往哪兒捎啊！這會回來看見閨女不會說話著急了，你心里要是真有這個閨女，十八年了你不知道回來看一眼？”

那素芝話音一轉，“現在你說回來就回來了，還給朝廷做了官，耀武揚威的，我看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到雞冠子山干啥來了？”

“就是啊，說吧。”老二嬸也是無比妖嬈的走到大爺主座上坐下。

那圖魯心知自己從小就什么心事都瞞不過那素芝，于是就一五一十的說出了不想讓他們繼續當土匪，并保證自己可以把當年方夢橋誣陷他們的事平冤昭雪。

但是當那圖魯說出，讓老二嬸夫妻倆給湯玉麟當良民的時候，老二嬸不屑的笑了。

“圖魯啊，你姐夫我這些年干的，可都是殺富濟貧替天行道，讓老百姓拍手稱快的好事，在熱河這個地界上，老二嬸的名號那是響當當的！”

“十年前、八年前、三年前，政府都派兵來圍剿過我雞冠子山，都讓我老二嬸打的丟盔棄甲屁滾尿流！時至今日，每年都有幾十號兄弟投奔我雞冠子山，如今我是屯滿糧足兵強馬壯！”

“在這山上，我就是皇上，你姐姐就是皇太后！！！”老二嬸剛說完，突然意識到好像哪里出現了問題，“差輩了，是皇后......”

“你剛才說什么？讓我給湯玉麟當良民？我呸！什么湯高官啊？狗屁湯二虎，娶了十幾房姨太太，看把他給能的，就不怕把倆腰子累成倆棗啊？！”

“就知道對老百姓厲害，有本事回東北打小鬼子去啊！讓老子給他當良民？他給老子當孫子還差不多！！！”

“大爺威武！！！”

那圖魯被老二嬸的話給震住了，他看著自己當年瞧不起的姐夫，腦海里不自覺想起了那天晚上戴若楓對他說的話，忍不住鼓起了掌。

“姐夫，啊不對！老二嬸！”那圖魯大聲笑道：“好氣魄！圖魯佩服！不瞞老姐和老姐夫，這次圖魯回來，還真不是為了圍剿雞冠子山的。”

“圖魯這十八年，好不容易當上了團長，就是為了借助政府的力量，給咱爹報仇雪恨！但是我沒想到，戴天理當年的那個大兒子居然也去當了兵，而且還當上了江東省的省主席，還是老蔣身邊的紅人，軍銜更是比圖魯高出了一倍之多呀。”

那圖魯嘆了一口氣，“就在前幾天晚上，我和那小子打了一架，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我竟然險些敗在他的手下，臨走的時候他跟我說：小鬼子打進東三省的時候，他帶這江東軍殲滅了小鬼子的十個大隊！還告訴我，大丈夫生于天地間，如不能保家衛國都對不起自己是個爺們！”

“今天老姐夫你的這番話，屬實是把圖魯給罵醒了，既然兄弟我回了熱河上任，就一定會保護好自己的老家，對得起我這身軍裝和這一身的武藝！”

“等等。”那素芝皺眉道：“你是說，戴天理的兒子也去當了兵，還當上了江東省的省主席？”

“是啊。”那圖魯沒搞懂那素芝什么意思，“他手中的江東軍，在國民政府軍中被稱為鐵血噩夢軍，他們的兇名我們隊伍里沒有幾個不知道的。”

“原來是他。”那素芝笑了笑，轉頭看著老二嬸道：“爺們，你還記不記得，三年前那個來剿滅我們雞冠子山的那一伙軍隊，圍剿了我們七天，結果就在第八天突然銷聲匿跡只剩下一些血跡了。”

“記得啊，咋了媳婦？”“這鐵血噩夢軍的兇名你我也聽說過。”那素芝開口道：“聽聞鐵血噩夢軍擅長閃電戰，而且手中沒有一個俘虜，只要是和他們交手的隊伍非死即跑，除了僥幸逃了的，沒有一個活口能在鐵血噩夢軍的手里存活，是不是啊圖魯？”

“這倒是真的。”那圖魯瞬間明白了過來，“老姐你的意思是，那次圍剿雞冠子山的人，是被戴若楓的鐵血噩夢軍消滅的.....”

“估計只有他了。”那素芝眼中閃過一絲光芒，“能這么無聲無息的解決了一伙政府軍，估計也只有他們了，他倒是無意間幫了我們一個忙啊。”

只不過他們不會知道，戴若楓并不是無意間幫了他們雞冠子山。

而是那個時候，戴若楓的江東軍正奉命清繳反動軍閥的勢力，正巧碰上這一伙人在攻打雞冠子山，于是戴若楓就下令：

悄悄地進村，打槍的不要......啊呸！

是在最短的時間形成包圍，保證不驚擾山上人的情況下迅速解決戰斗。

這樣一來，就能在后面幫戴天理求老二嬸出兵打小鬼子的時候有一個合作的理由了。

而且戴若楓還趁著天黑摸上了山，教了馬九斤一夜的武，至于他能學到多少就看他自己了，反正馬九斤也不知道自己是誰。

估計是當在做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