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我出名了……不是，我兒子出名了。
然后帶著我出名了。
沈一池考進國家天才少年班的消息，我是在從福利院回家的路上知道的，身上的紅馬甲還沒來得及脫。
“什么？！天才少年班？！你可真給我掙臉啊好大兒，等著，我這就回家給你做飯吃！”
我激動得熱淚盈眶，天才少年班啊！那可是國家重點培養(yǎng)的對象！考上一個真是燒了祖墳八輩子的青煙啊！
我左手一只雞右手一只鴨興沖沖回家，然后被記者圍堵在家門口。
“聽說您一直是沈一池的資助人，請問您這么年輕，為什么不自己生個孩子養(yǎng)呢？”
“您平時是怎么培養(yǎng)沈一池的，方便透露一下嗎？”
……
我欲哭無淚地站在家門口，和隔了一道人墻的沈一池兩兩相望。
我說兒子你知道的呀，我今天賣了烤鴨，再不吃皮就不脆了。
于是沈一池冷著臉把記者都請出了家門。
他依舊沉默寡言氣場強大，但因為我的細心呵護，身高已經(jīng)超過了同齡人的水平，已經(jīng)初長成的少年冷著個臉接過我手里的吃食。
“下次別買這么多，浪費。”
我笑呵呵地點頭。
“還有你能不能給自己買兩身像樣衣服，過幾天我要你送我去BJ。”
聞言我呆了兩秒，隨即眼淚汪汪拍大腿：“兒大不由娘哦！這就開始嫌棄我讓他丟臉了！”
我假哭，思楠在旁邊跟著嘰嘰喳喳，沈一池額角抽搐，尚帶著稚氣的臉賭氣似的不再看我。
我身上穿的并不破爛，但也確實都是便宜耐穿的類型。
一年以來，我從系統(tǒng)那里得了不少好處，其實可以買些大牌衣服。
但我舍不得。
錢越多，就越舍不得。
我希望所有錢都用在這些孩子身上。
見沈一池不再說話，我松了一口氣，伸手掏出一直藏在身上的禮盒。
一支手機，我之前怕沈一池有網(wǎng)癮，一直讓他用小天才電話手表。
今年他十四歲了，也馬上要去外地求學(xué)，該配個手機了。
我揣著盒子躡手躡腳往沈一池房間里走，這小子背對著我，不知道在搗鼓什么東西。
這也正好給我營造驚喜的機會。
拍了拍他的背，我在沈一池轉(zhuǎn)身的瞬間迅速擺起夸張的笑臉，舉起手里的手機：
“surprise!”
隨即，我愣在原地。
沈一池手里同樣捧著一個盒子，比我的要大，盒子里裝著一條白色連衣裙。
那個標簽，價格不菲。
我瞬間愣住，不可置信地抬頭看他：“給我的？”
沈一池點頭，臉上罕見帶了笑意：“葉阿姨，你知不知道，你其實非常好看。”
我眼里逐漸有熱汽凝聚，模糊了雙眼。
半大少年輕輕抱住我，像我把他帶回家時抱著他那樣：
“葉媽媽，你要不要試著，多愛自己？”
我的眼睛看向那條裙子，光華流轉(zhuǎn)的布料，時尚優(yōu)雅的剪裁，一定是把他這學(xué)期的獎學(xué)金都花完了才買到的。
心疼，誒，但兒大不由娘。
8
我上熱搜了。
那天采訪沈一池的記者走了之后，有人扒出了我創(chuàng)立的基金會。
上熱搜的照片里，女人未施粉黛，但眉目漂亮得讓人心驚，即使身上還穿著福利院的紅馬甲，也絲毫沒能掩蓋我的氣質(zhì)。
我跟系統(tǒng)臭屁：“誒你說我怎么就好看成這樣了？嗯？看看，看看這網(wǎng)友都給我夸臉紅了。”
【人美心善葉昭】
我興致勃勃地翻著這個詞條下的話題。
我從小就知道自己生得好看，小時候村里有些老光棍看我的目光讓我第一次意識到這一點。
后來職場遭遇領(lǐng)導(dǎo)覬覦，大概也是因為這張臉。
美貌從前于我毫無用處，此刻卻讓我收獲了太多陌生人的善意。
不過也有不和諧的聲音出現(xiàn)。
“這么有錢還穿這種衣服？裝的吧，是不是要博個好名聲進娛樂圈呢？”
“長得這么漂亮，又沒背景，錢哪來的大家心里不清楚嗎？”
“……”
我微笑著把這些言論刪除。
然后跟系統(tǒng)哭唧唧：“都是你不給我錢花，我被罵了嗚嗚嗚……”
系統(tǒng)頗為無語地打開我的私人賬戶，里面八位數(shù)的存款明晃晃的擺在我眼前。
“這一年來你基金會的獲益有這么多！你自己舍不得花還賴我了？”
我嘿嘿笑著收起手機，這些錢，足夠蓋一所鄉(xiāng)村小學(xué)了。
我想試試，靠自己給這個世界留下點什么。
9
送沈一池去BJ的學(xué)校后，我?guī)е奸贐J玩了幾圈。
偶然路過一個特殊教育學(xué)校，里面的孩子都是殘疾人。
年輕氣盛的老師站在門口打電話：“沒拉到贊助？怎么能拉不到？！我們的孩子都等著這一批特殊教學(xué)器材上課呢！”
思楠乖覺的從我懷里下來，十一歲的小姑娘我抱著已經(jīng)有些吃力了。
“您好，請問您是這里的負責老師嗎？”
我笑意盈盈地站在許之則面前，穿著沈一池給我買的白裙子。
眼前年輕的老師愣了一瞬，微微紅了臉，點頭。
我歪了歪頭：“我可以贊助你們。”
他的眼睛亮了一瞬，又瞬間帶上了狐疑的神色：“你是說，你可以資助我們學(xué)校購買教育器材？”
我微微點頭，輕輕按捺住心里的雀躍：“帶我去看看孩子們吧。”
走進教室之后，我深吸一口氣，問眼前的孩子們：
“你們愿意做我的孩子嗎？”
……
-【正文完】-
番外
系統(tǒng)離我而去的時候，我三十五歲。
這一年，沈一池研究出了造福人類的超導(dǎo)材料，站在國際最高領(lǐng)獎臺上致謝時，他說：
“我幼年喪母，本就自閉，自那之后更是一蹶不振。萬幸少年時遇見了我現(xiàn)在的媽媽，她給我最好的一切，為了培養(yǎng)我花了很多錢，我有今天的一切，她功不可沒。她不愛聽我們喊她媽媽，總說把她喊老了。”
沈一池面向鏡頭，意氣風發(fā)：“葉昭女士，今天是你三十五歲的生日，到了可以做媽媽的年紀，能不能讓我喊你一聲媽媽？”
彼時，吳思楠正陪著我看直播，小丫頭挽著我的胳膊直哼哼：“哥哥真是的，這么大年紀了還撒嬌，不像我一直是媽媽的小寶～”
我佯裝生氣地打了這促狹鬼一下，小丫頭咯咯笑著跑了，她剛拿了全國芭蕾舞冠軍，不日就要啟程奔赴國際賽場。
系統(tǒng)和我的聯(lián)系越發(fā)少了，但今天是我生日，我想聽到她的祝福。
“系統(tǒng)，系統(tǒng)？”
我輕聲喚她，系統(tǒng)好大一會兒才回我，聲音輕快，但帶著一絲失落。
朝夕相處十二年，我清楚她不是死板的機器，她擁有比常人更細膩柔軟的感情。
“宿主，我該走啦！你的積分已經(jīng)到了榜一，完成了業(yè)績……”
我心底一慌：“可我還需要你的幫助……”
系統(tǒng)嘆了口氣：“以你現(xiàn)在的積累，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放手去做啦，你不需要我了。”
我沒說話，陷入長久的寂靜。
系統(tǒng)打破了這份沉默：“每個媽媽都是這樣的，看著自己的孩子長大成人，然后放手讓他們自立。”
她說：“再見，宿主，我的編號是A-106R。”
我說：“再見，媽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