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沈庭安替她整理好圍巾,視線挪到她臉上。
四目短暫相對,姜樾挪開視線。
“我,我回房間換衣服。”
“好。”
他應聲,側身給她讓路。
沈庭安看著她進屋關了門,才扭頭看向外邊的飄雪。
姜樾剛把外套披好,就響起一陣敲門聲,她一邊拉著外套拉鏈一邊朝門口走。
“等一下。”
她將衣服拉好,這才開了門。
門外站著的是雙耳凍的通紅的沈庭安,許是才喘勻氣,胸口起伏還未如常,手里拿著一副粉色毛絨手套遞給她。
“試試合不合手。”
姜樾沒應聲,也沒接那副手套,轉身走回屋里,再出來時,手里拿著他剛剛給自己的圍巾,她踮腳替他圍上。察覺她的動作,沈庭安彎下腰,讓她更方便些。
“你的呢?”
她替他整理好圍巾才伸手接過他手里的手套,卻見他雙手凍的通紅。
“我不用。”
他若無其事的將手收回去,姜樾瞧他這樣,心里不是滋味,她伸手替他撫去頭發上的殘雪。
“那怎么行?”
說著,她再次回到房里,拿著一頂黑色針織帽出來,給他帶上,隨后踏出門,轉身將門關上,抓住他的手就往樓梯口走。
下了樓,她找老板借了兩把傘,帶著人出了客棧。
客棧位處古鎮深處,附近的住宅也沒有商戶,最近的也得走出三兩條街。
過長街穿小巷,兩個人才找到一家賣日用品的小商店,想到剛剛沈庭安跑這么遠來買手套,姜樾鼻子泛酸。
“你剛剛,跑這么遠啊?”
姜樾拿起一副黑色的皮質手套在他手上比劃著。
“不是,我找的另外一家,比較近。”
聽出她情緒不對,沈庭安解釋著,接過手套,戴上試了試,剛剛好。
“老板,結一下賬。”
他朝商店里喊著,聞聲出來的是位瘦高的老奶奶。
“小伙子,又是你啊。”
她抬眼瞧見是沈庭安,順嘴提了句。
聽老板這話,姜樾偏頭皺眉看著他,一副詢問的表情。
“老板,多少錢?”
他略顯尷尬地揚了揚手里的皮質手套。
“35,你給30就行。”
老板念他是回頭客,報了價。
沈庭安拿出錢包抽了三張紙幣遞給老板,隨后抓住姜樾的手腕將人拉著往前走了幾步。
“找的另一家?”
她話里帶著不悅。
“這手套正正好,接下來想去哪兒?”
他生硬的扯開話題。
雪已經將石板路鋪上薄薄的一層,兩人的腳印這雪白的路上顯得有些突兀。
“看來,雪停還有好一會兒,我們先回客棧?”
見她不吱聲,他跨步攔在她面前,彎腰雙手撐在膝蓋上,湊近她。
“怎么了?”
姜樾低著頭,心里五味雜陳。
“沈庭安。”
“嗯?”
“我們這樣算什么?你不用這樣…”
她抬頭,雙眼閃著淚光,看著面前人的笑意僵了半秒。
“怎么了?”
他抬手想摸她腦袋,卻被她偏頭躲過了。
“對不起。”
姜樾抬手抹干眼里的淚,抬腳越過他往前走。
沈庭安愣在原地,緩慢站起身。
“姜樾。”
他轉身看著她的背影,垂在身側的手握成拳,他深呼吸幾口氣。
“我…”
“沈庭安,是我唐突了,以后不會了,走吧,雪下大了。”
姜樾朝他揚起一抹笑,扭頭繼續往前,身后響起腳步聲,她抬手抹了把淚。
她想了幾個月,如果一開始是感激,那這段時間應該算得上好感甚至是曖昧,可,自己如何配得上這份好?
沈庭安對自己越好,她心中越發愧疚,她何德何能,又如何受的住他這份好。
如果,她想,如果自己沒有去過白嶺村,沒有發生那些腌臜的事,或許,或許自己也能平常心一點。
是自己太過貪心,什么都想要。
兩人一路沉默,回到客棧姜樾便回了房間,直到晚上,她也沒出來過,就連沈庭安來叫她吃晚飯,她也拒絕。
“樾樾,如果我做的不對,我向你道歉。”
沈庭安站在門口,手里端著她喜歡的龍利魚麻婆豆腐和一碗米飯。
“但,不能拿自己的身體出氣。”
“沈庭安,我想冷靜冷靜。”
她的聲音從門后傳來,帶著哭腔。
他在外邊沉默許久。
“樾樾,你開門,我想,我應該跟你說清楚。”
“沈庭安,我現在不是很想聽。”
“好。”
姜樾聽到門外漸漸走遠的腳步聲,搭在門把手上的雙手卸力,她蹲在門邊泣不成聲。
看著沈庭安去而復返,手里端著的飯菜并沒有動過,老板好奇心就上來了。
“小伙子,跟女朋友吵架啦?”
“不是,還不是。”
“哦?難怪呢,第一次談戀愛吧。”
老板一副早就看透的樣子,接過他手里的木質托盤,擱在一旁的餐桌上,從柜臺里拿出一瓶酒,朝他搖搖。
“能喝點不?”
沈庭安沒接話,老板也不管他,直接扯著他坐在餐椅上,自己轉身拿了兩個酒杯,坐在他的對面。
“小伙子,追女朋友呢,不能老是這么呆板。”
“她不是…”
“你看,你看,你要是喜歡人家,別人就算誤會你倆的關系,第一時間不是撇清,而是觀察人女孩子的反應,你這樣就不行!”
老板說著將手邊的酒杯朝他推去。
“我,我不知道對她是什么。”
“那我問你,你是怎么看待她的?是不是隨時隨地都想看到她,想知道她每時每刻的動態?巴不得每天都守在她身邊?”
聽完老板的話,他思考許久微微點了頭。
“這就是喜歡,你不喜歡你關注她干什么?難不成你有特殊癖好?”
“可,我對她有愧。”
沈庭安伸手摩挲著酒杯,雙眸浮起淡淡的霧氣。
“有愧,你傷人女孩子的心啦?那確實不好搞。”
老板看了眼窗外,仰頭將杯中的酒一口悶了。
“那,你不喜歡人家就不要做出讓人誤會的事嘛。”
聞言,他抬頭看向酒氣上臉的老板。
“我沒有。”
“那那那,你又是來找我教你做菜,又是冒雪出去給人買手套,又是帶人出來玩的,哎,大家都是男人,都懂的…”
“所以她才那樣問?”
沈庭安這才反應過來姜樾這兩天的反常。
“誒,別激動,別激動。”
老板朝他擺擺手。
“小伙子,那姑娘也不錯,珍惜眼前啊,別亂玩,玩到最后那才是真的完咯。”
聽老板的語氣,也是有故事。
“你到底喜不喜歡人姑娘啊?”
三兩杯酒下肚,老板八卦的心是越來越重,沈庭安被他問的心煩意亂,端起酒杯仰頭一口悶下去,白酒辣嗓子,讓他緩了好一會兒。
“你要喜歡人姑娘,早說早幸福,你看你長得也一表人才的,行動也行動了,還沒在一起,那就是你嘴巴笨。”
沈庭安在一旁聽著,沒有搭話,心里突然亂了起來。
“女孩子臉皮薄,你不能等人主動提,咱男子漢大丈夫得先發制人,老等老等,那不就是慫了?”
“老板,你喝醉了。”
他看著老板那紅成豬肝色的臉以及半睜不睜的雙眼,他嘆了口氣。
沈庭安起身走出餐廳,外邊兒寒風直往他衣領里鉆,他掏出手機撥通蘇煜的電話。
“說。”
聽著蘇煜語氣平常,想是沒打擾到他。
“我喜歡姜樾嗎?”
耳邊傳來電話被掛斷的聲音,沈庭安覺著莫名其妙,再次撥通他的電話。
“你搞…”
“你有病吧,沈庭安。”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蘇煜打斷了。
“不對,你是有病,有病吃藥。”
蘇煜說完又把電話掛了,沈庭安收回手機,仰頭看向二樓姜樾的房間,房間沒有開燈,也不知道她睡了沒有。
扭頭看著餐廳里那已經冷了的飯菜,他嘆口氣。
長夜漫漫,今晚恐怕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