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師娘站在廚房門口一邊盯著鍋里的面條,一邊聽秦懷仁背貫口,也有三年沒聽他做早課了,還是一如既往的好聽。
“哎呦喂,快關火,漫出來了!”
老余不知什么時候起來的,看見鍋里的面湯撲出來趕緊過去關火。
白師娘也著急忙慌的收拾灶臺,沒忘扭頭瞪一眼老余,都是他的錯!
廚房里兩人團團轉,秦懷仁也結束了早課,在師娘和師傅說相聲一樣的斗嘴中,早飯終于端上了桌子。
一盆面,一盆醬,幾碟時蔬絲兒,齊活兒。
師娘給秦懷仁挑了一大盆面,還貼心的配上各種配菜,到老余這兒就沒這個待遇了,空盆一個,筷子一雙,要吃啊,自己弄!
秦懷仁乖巧的笑道,“謝師娘。”
“別客氣了,快吃吧。”
老余一邊挑面一邊說道,“白同志,我這就得說您一句兒了,不能有了兒子忘了夫啊。”
白師娘瞪他一眼說道,“愛吃不吃。”
老余嘿嘿笑了兩聲,開口說話就是好事,就怕她不搭茬兒。
沒一會兒小寶兒醒了,白師娘顧不上吃飯,急忙去照顧孩子,爺兩都沒起身,老余不會,秦懷仁也沒做過,當初小寶出生倒是想學,師娘不讓。
“今天不去說書了吧。”
“去啊,也沒什么事兒,不過得先去把合同簽了。”
“行,那一會兒我跟你去。”
秦懷仁笑笑,“您還怕干爹把我賣了啊。”
老余搖搖頭道,“一紙合同試人心,雖然清除了許多害群之馬,但也寒了眾人的心,咱不好說什么,往后指不定還會被編排成什么樣子呢。”
“嘴是別人的,生活是自己的,讓他們說吧,我倒覺得干爹做的沒錯,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啊。”
老余失神一會兒感慨道,“小京有你這沉穩就好了,可惜啊,怕是待不長了。”
秦懷仁沒說什么,對那個人談不上喜歡或者討厭,他與老郭的矛盾往大了說是新老觀念的碰撞,往小了說就是因為利益,老郭風風雨雨這么些年走來,老觀念早已刻進骨子里,根本沒法兒改,也絕不肯讓人毀了他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家業。
那人呢,他屬于前人樹下乘涼,沒經歷過風雨那種,陡然成名就覺得自己行了,三年學徒,兩年賣藝也不認了,只覺得憑自己本事掙來的就該都是自己的,而且你還得多給我一些,完全忘了到底是誰給他遮風擋雨,誰給他拾柴集薪。
這里面的彎彎繞繞沒法兒說。
走了也好,省的日后鬧得不可開交。
吃過早飯后,秦懷仁給王經理打了個電話讓他給自己留一場說書的時間,然后爺倆就開車去了德蕓社總部。
原本以為會沒什么人的,但進去才知道,不但汪惠、老郭在,汪海、少侯爺、欒蕓坪、小岳等人都在,怕是有二三十號人。
“喲,今兒是開會沒叫我呢還是你們背著我吃好吃的,怎么這么人齊。”
老余瞧見他們情緒怪異才有此一問。
老郭臉色有些難看,一旁的少侯爺說道,“又有人走了。”
老余一臉驚訝道,“死啦?”
秦懷仁趕緊拉拉他的袖子,少侯爺肯定不是這意思,應該是退出的意思。
這會兒老余也反應過來,有些遺憾的嘆了口氣,該走的還是走了,就是不知道還會走多少人。
老郭揉把臉說道,“休別有魚處,莫戀淺灘頭。去時終須去,再三留不住。不說他了,咱說點高興的,少爺,你可火了。”
這是今天第二個人這么跟秦懷仁說,他撓撓頭道,“哦。”
聽他來這么一句,其余人都愣了,這就完了?
老余沒明白,問道,“怎么就火了?”
少侯爺搭腔道,“你沒看圍脖吧,上面鋪天蓋地的都在談論小秦呢。”
“昨晚喝多了,還沒來得及刷圍脖呢,誰打開讓我瞧瞧。”
少侯爺轉身點開電腦,在一眾游戲圖標里找到了搜索網頁,點開頭一個就是《震驚!德蕓社復出晚會驚現神秘男子!》。
妥妥的某浪風,點開一看,說的是昨晚的晚會,除了大篇幅介紹昨晚的盛況和郭余就是對秦懷仁的報道,中間還附上一張秦懷仁在臺上說相聲的帥照。
下方評論區說什么的都有,好些個說他帥過劉德華氣死金城武的,也有說他相聲說的好的,當然也有人說他長得不帥,相聲說的不如曹、何的,但都淹沒在底下人的口水里。
隨后少侯爺又點開了貼吧,頭一個點開的帖子把秦懷仁批斗的一無是處,眾人不解的看向少侯爺。
少侯爺尷尬的笑道,“點錯了,這是敵軍貼吧。”
又點開一個,這下正常多了,夸贊的不在少數,也有覺得秦懷仁不行的,但說的還算理性,接連點開幾個,熱度都不低,不管說的好與壞,秦懷仁確實是出名了。
老郭笑呵呵的說道,“咱少爺一戰成名,日后必成大器。”
秦懷仁笑笑說道,“您就別捧我了,這都是沾了您和我師傅的光,要不然誰關心我是誰啊。”
老郭聽后很欣慰,這是個清醒的孩子,指定能火,轉頭又想到了那個人,面上不顯,拍拍秦懷仁胳膊說道,“好孩子,走,咱們辦公室聊去。”
旁邊人羨慕的看著秦懷仁,他們幾個都是學了好幾年也上臺說了一兩年的,但到這會兒還不溫不火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火呢,秦懷仁一夜爆火讓他們不禁浮想聯翩。
沒過多久,秦懷仁就從德蕓社總部出來了,依舊是那份天價合同,干娘想改來著,秦懷仁不讓,既然決定加入德蕓社了,那就不好搞特殊,要不然就是給德蕓社埋雷。
汪惠感動淚下,這份合同她就沒想過真落到實處的,百萬,就是賣了他們也拿不出來,她和老郭只是想要一個態度而已,怎么就這么難呢。
離了總部,秦懷仁驅車回到舍得茶舍,臺上是一個唱京韻大鼓的阿姨,姓田,年紀在四十歲左右,這個阿姨以前是曲團的,嫁人后就沒怎么上臺了,來舍得茶館純屬過把癮。
臺上唱的是《擊鼓罵曹》,田阿姨跟汪干娘一樣,學的也是駱派,唱起來很有特色,秦懷仁也不禁跟著唱了起來。
駱派追求說情、唱情,抒情細膩,色彩濃郁,要求從人物的性格和感情出發去出字、用聲,講求聲、情、字、韻的緊密結合,使唱出的韻味傳情、傳神。
像駱老唱《重整河山待后生》一、二句時,初起聲腔悲愴凄厲,似刀光逼人,令聽眾渾身發冷,到二句唱“仇恨”二字,聲腔婉轉,似仇恨在胸腔中回旋,繼而升高,以氣噴出“燃九城”三字,以寬闊的音域,高亢的腔調,展現出仇恨火焰的燎原之勢,給聽眾以蒼涼悲壯的感受。
可惜,京韻大鼓比相聲還活的艱難,除了一些上了歲數的人,根本沒人聽,年輕點的連什么是京韻大鼓都不知道。
往后,怕是再也聽不到那么好聽的曲子了。
田阿姨下場,秦懷仁換好大褂迎了上去,“您辛苦。”
“客氣,還得謝謝小秦給機會讓我今天過足了癮呢。”
“您太客氣了,能來就是給茶舍面子,后臺沏好了茶,您要不忙就坐會兒。”
田阿姨笑道,“成,我坐會兒,也好些日子沒聽你說書了,我可要享受享受。”
秦懷仁笑道,“那小子就獻丑了。”
扭過頭上臺,拎著大褂一角慢慢走了過去,秦懷仁鞠躬坐下后笑道,“今天來人可不少,都是奔著咱田阿姨來的吧。”
臺下一眾老爺們兒哈哈大笑。
“瞎說什么大實話,我們是來看你的。”
“對對對,昨晚你在會館開嗓我可去捧場了的。”
“對,我也在場,少爺說的忒好了。”
秦懷仁拱拱手笑道,“您捧我了,既然您們已經知道,我也借著這個機會說一下吧,往后我可能就要把時間放在相聲上了,茶館說書估計來不了這么勤快。”
老主顧們很大度,打趣道,“沒事兒,大不了我們聽相聲去,不過先說好,得給我們打折。”
“對!”
秦懷仁笑瞇瞇的說道,“您捧場我肯定歡迎,但打折...您純屬想瞎了心。”
觀眾們大笑起來,都是玩笑話。
隨后秦懷仁跟觀眾聊著天兒說了一段兒《濟公傳》,他是真下的去手,開始一年了還只說到第四回。
說說笑笑的也就中午了,聽的說的都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