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東西的東西叫‘凸透鏡’，它的用處很廣泛。”沈如畫將頭上的一只銀發箍取下來，把凸透鏡放在發箍的上方讓他們過來看。發箍上細小的花紋被放大了，非常清晰。

肖老見到驚訝得差點坐不住，接過沈如畫手中的凸透鏡，從懷里摸出了一塊古樸的墨玉。墨玉是肖老母親的遺物，跟著他幾十年了，上面有什么他非常清楚，只是那些細小的篆體憑他現在的眼神已經看不清了。隨著凸透鏡的緩慢移動，那上面熟悉的字體又出現在了他的眼前。隨后又變得模糊，那是奪眶而出的眼淚。多少年了，苦難的折磨讓他不管看人還是看物都像蒙著一層紗。沈千戶還曾替他請過大夫，但藥也吃過了，針也扎過了，不能說沒效果，但收效甚微。

其實他的病只是近視或者遠視這么簡單，沒有特別有效的治療方法，除非配副眼鏡。

見他如此激動，沈如畫笑了笑，“水晶原石全都拿來做這個吧，做得不好的廢品再將兩面磨平做成小圓片。等全部做完你就留下一片，平時需要看些精細物件的時候可以拿出來用。”

“小姐打算送一塊兒這……凸……”

“凸透鏡。”

“對，凸透鏡。打算送一塊兒給我？”肖老有些驚訝。玉匠只負責打磨，打磨完之后若買家要求，連邊角料都不能自己留著。這可是個好東西呀，能給他帶來這么大的好處，居然要送一塊兒給他？

“這是肖爺爺您做的，您付出了心血，送您一塊兒只是做個念想罷了。”以后說不定還會有事求到他，送他一塊兒搞好關系很有必要，況且他的手藝還這么好。

“小老兒在此多謝小姐賞賜。”言罷，便要站起來行大禮。

沈如畫趕緊避過，將他扶住說：“我只是個小孩兒，您怎么能給我行大禮。而且這不是賞賜，而是送您的，是為了感謝您。”

肖老知道再謝就顯得矯情了，便將凸透鏡收起來道：“等過兩日小老兒病好以后，便盡快把小姐要的東西做完。”

沈如畫點了點頭。有他這句話就行了，這趟沒白來。中國，從古到今都不乏手藝精湛的匠人，精密的凸透鏡在工業化的情況要要求的精度都是非常高的，但肖老憑借手工及簡陋的工具就能做出可以媲美工業化生產的凸透鏡，這絕對值得驕傲。

知道了凸透鏡的放大作用，又見沈如畫慷慨的送了一塊給肖老，肖彬看她的目光變得友善起來。

雪一直落到午后才小了些，沈如畫便在肖家簡單的用了午膳。肖彬趁著空悄悄問她：“不是說這‘凸透鏡’用處很多嗎，還有什么？”

“你想知道？”見肖彬點頭，沈如畫眼珠一轉，“等那日天晴，我帶上一塊，咱們到外面去，我試給你看。”

“要在外面才能試？”肖彬瞪大眼睛好奇的問。

沈如畫像個老學究般晃了晃腦袋慢慢的說：“自然不是。是必須有日頭的時候才能試，懂了嗎？”

見沈如畫故作神秘的樣子，肖彬側著眼有些懷疑，“你沒騙我？”

“不信拉倒。”叫你不待見我，還不讓我趁機好好逗逗你。

“小姐，現在雪小些了，咱們快走吧。”看這天應該還要下，只能現在走了，再晚可能就又走不了了。

“彬兒，你去隔壁王老板那里借輛驢車送他們回去。”這種天氣就連壯漢出門都受不了，何況還是從小嬌養的小女孩兒。“你們的車不還在外面嗎，馬也留下吧，等回去再派人來趕。”

馬六想了想說：“算了，馬還是由我趕回去，后面來的人只管把車弄出來就行了。”

“隨他吧。”沈如畫道。這馬跟車是馬六趕出來的，若出了事兒可是他的責任，這是她二姐姐沈如真訂的規矩。

就在沈如畫坐著驢車回府的時候，沈鐵已經帶人將韃靼躲藏的山坳圍了起來。

若在平日，站在高處圍攻山坳并不難。可現在是大雪天，山坳里好歹還能擋擋風雪，兩邊山崖上這會兒可是毫無遮擋。

風一吹，透心涼。

沈鐵讓他們把雪壘起來擋風，才能稍微在后面躲躲。不然，不出半刻，準得有人凍死。

“千戶，咱們接下來該如何？”趙百戶算是沈鐵手下的一名得力干將，若他能坐上指揮史的位置，這空缺的千戶之位他是屬意讓趙百戶來的，所以這次也叫上了他。

“派出去的探子回來了嗎？”迎著風雪，沈鐵問。他的眉毛、鬢角和胡須上全都結了厚厚的一層冰，說話時嘴角的肌肉也有些不聽使喚。

“還沒有，應該快了。”趙百戶直起身，“屬下去瞧瞧。”

又過了一會兒，趙百戶回來了。“探子回稟，山坳里的韃子好像逃跑了一個，派了些人出去找，但大多還在山坳里等著。許是雪太大，韃子沒料到會有偷襲，居然連個放哨的都沒有。”

“不管了。”沈鐵堅定道：“這么冷的天，再等下去咱們的人也堅持不了多久。先把下面的韃子滅了再說，跑出去的那些散兵不足為患。進攻吧！”

“得令。”趙百戶傳令下去，沈鐵帶去的的一窩蜂的將山崖上的積雪往下推，然后發出震天的吼聲。

這時候，有什么比用雪掩埋更能以逸待勞的。山崖上的雪落到下面已經變成了大雪團，再被聲音震得松動，人為造成的雪崩將山坳里的韃靼軍全部掩埋，除了逃掉的與出去搜人的，居然沒有一人生還。

沈鐵不費一兵一卒便滅掉了準備來偷襲的韃靼軍，這功軍便是鐵板釘釘的，誰也搶不走。

只是宵禁還暫時不能解除，剩下的韃子兵雖然不足百人但總歸是禍害，還是全部滅掉才行。

等到沈鐵等人回到所里已經是深夜了，他將戰況通報給了都指揮所，并傳令繼續搜索剩下的韃子兵。

沈如畫回家以后被沈如真好一頓訓，都說了雪大讓她別去，小小年紀居然這么倔，怎么說都不聽。還好只是車陷進了雪里，人沒出什么事。晌午她都沒有回來，沈如真便派人出去找了，半道上遇到他們坐的驢車一問才知道是沈家三小姐。

他們先送沈如畫回了府，再由馬六帶著出來把落在半道上的車給拉了回去。

“你非要去，你那原石可帶回來了？”沈如真分明看到碧汀兩手空空的回來。

“石頭已經切了，人家正做著呢。”沈如畫雙手一攤，“總不能讓人家半途而廢呀，花了那么些心血做的。所以心一軟，便將石頭又留下了。”

“糊弄你二姐呢？”沈如真雙手叉腰，“老實講來，今天到底做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