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永仁不知自己是怎么從辦公室里面出來的，路過訓練場時，他忽然覺得今天訓練場傳來的聲音有些吵鬧。

渾渾噩噩地隨便找了個階梯坐下，思考著以后應該怎么辦。

現在他對倪家的仇恨到達了頂點，如果有人告訴他，你還可以當警察，但代價是倪家家破人亡，被繩之以法。

陳永仁會立刻同意。

他實在想不明白，一個從來沒有見過的父親，一個只在對話中出現的父親，一個讓他媽咬牙切齒的父親，生前讓他麻煩無數，死后居然也能讓他的生活變成一團亂麻。

他想著，一道人影忽然將他籠罩。

“陳永仁？出什么事了？”

說話的人是陳天。

陳天還記得陳永仁，一樣姓陳，在同屆中一樣是優秀的存在。

兩人打過幾次交道，雖然陳永仁幾乎每次都是被壓制的那個，但也算是結下了友誼。

講實話，陳天現在看到陳永仁，還想問問畢業后要不要來灣仔警署上班。

不過看到陳永仁的表情，他沒問出口。

陳永仁用力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沒...沒事，師兄，你怎么在這？”

陳永仁自然也記得陳天這位師兄，年輕帥氣，比自己大不了多少歲，卻已經是督察職。

而他，現在連當警察的路都斷了。

這一對比，陳永仁的心情更加復雜。

陳天目不轉睛地盯著陳永仁。

“沒事，我看你不像是沒事的樣子，怎么，是打靶沒打過人家，還是跑步沒跑過人家？”

陳天記得，跟陳永仁一樣優秀的學警還有一位，好像是姓楊。

不過因為不姓陳，陳天的印象不是很深刻。

陳永仁臉上保持著難看笑容。

“沒有...”

兩人沉默了幾秒，陳永仁忽地說道：“師兄，如果你不能當警察，你會去干什么？”

陳天走到一旁，示意陳永仁讓個位置。

坐下后，陳天想了想。

“我想不出來。”

望著遠處，有一個人正在朝這邊走來。

“沒有發生的事情，我無法想象。”

陳永仁嘆了口氣。

“師兄，我真羨慕你...”

“羨慕我？”

陳天笑了一下。

“那你得好好努力，我今天來是為了參加高級督察面試。”

拍拍愣神的陳永仁肩膀，站起身。

“有人來找你了，我先走了，有事找我，如果可以幫我一定幫。”

陳天對快步走來的黃志誠笑笑，轉身離開。

收到葉sir消息的黃志誠正在學校另一邊，陳永仁在學校名氣不小，一路問就找了過來。

陳永仁在個人資料里寫父親死亡，屬于虛報個人背景，違反校規，最頂格懲罰是開除。

可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陳永仁確實從小都沒與倪坤有過接觸，頂多算是不誠實，還遠遠達不到被開除一說。

再加上陳永仁可以說得上是這一屆最優秀的學員，找人求求情的話，事情總能過得去。

是黃志誠力勸葉sir幫自己演這一場戲。

沒辦法，黃志誠第一眼看到陳永仁，就覺得這是個臥底天生的苗子，是倪永孝同父異母弟弟，又有一顆正義的心，用來臥底再好不過。

現在看到陳天從陳永仁身邊離開，黃志誠第一反應是，事情要糟。

他想趁的就是陳永仁還沒有冷靜下來，趁熱打鐵，讓陳永仁做出能夠改變人生的選擇。

黃志誠臉上不動聲色。

“還想不想做警察？”

陳永仁愣了一下，葉sir讓自己離開前先見這個人一面，就是因為這件事嗎？

他內心有些激動，臉色如常。

“我還可以嗎？”

黃志誠內心松了一口氣，抱著雙手，恨不得馬上就說，你當然還可以，只要愿意去臥底。

“只要你給我一個好的理由。”

陳永仁脫口而出：“我想做個好人。”

看他認真的表情，黃志誠內心對自己的選擇又多了一分肯定。

“想當警察，除了幫我去臥底，你沒有別的選擇。”

陳永仁愣了幾秒，馬上就推測出自己被選中的原因。

“你選我，是因為我是倪永孝的弟弟？”

黃志誠心臟立時慢了半拍，以為自己做的骯臟事被陳永仁知曉。

觀察片刻，見陳永仁表情沒變，就是單純猜測出這個原因，心里緩了一口氣，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如果有需要，你會不會親手抓他？”

會不會？陳永仁的選擇當然是會。

不過他同樣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反問道：“那我怎么開始？”

黃志誠笑了。

“那還不簡單？多進幾次差館不就得了。”

朝陳永仁伸出手。

“我叫黃志誠，西九龍總署重案組高級督察，以后我就是你的上線。”

為了防止陳永仁起不該有的心思，黃志誠強調道：“以后只有我和葉sir，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

說完，黃志誠裝作不在意地問道：“對了，剛剛那個督察跟你講什么了？”

“督察？你說陳師兄？他就是陪我聊了一會天。”

陳永仁想到陳天離開前的話，臉色流露著一絲羨慕，忽地說道：“他現在是高級督察了。”

“是嗎？”

黃志誠想起自己跟陳天的第一次見面，那時陳天才剛轉為督察，現在居然就是高級督察了？

語氣中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妒忌，說道：“運氣真好。”

說完，見陳永仁直愣愣地望著自己，黃志誠切換成笑容，丟給他一個傳呼機。

“去收拾東西，等我call。”

......

黃竹坑警察學校大門口附近。

又一批新招的學警穿著各色各樣衣服，頭頂各式各樣發型，松松垮垮地站在那。

陳永仁從他們身邊走過，背著一個雙肩背包。

正在訓話的教官看到他離開的身影，立刻大聲道：“進了警校，就要守警校的規矩。”

“不守規矩的人，就會像他這樣，走人！”

或許是沒得到回應，教官繼續大聲道：“你們有沒有人想跟他交換？！”

人群中，劉建明望了過去，與同樣望過來的陳永仁對視幾秒，又轉回頭來。

說實話，他想和那個人交換，他不想當一個差人，他只想陪在瑪麗身旁。